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我浑身就如同散架般,不能动弹。我知道小滑头也和我一样。
“这是在哪里啊?”小滑头迷迷糊糊的醒来,摸不着头脑。
这时,俨然我眼前的是一个木头屋子,屋子里有很多木头笼子,每个笼子里关着和我们这般大的人。我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贩卖人口的团伙,这木屋子很大,宛如一个监牢,里面大约有一百个被绑的小孩,哭声此起彼伏。
“我们遇到人贩子了,我们被绑了。”我心里反而突然冒出来一种欣喜。
“被人贩子绑了,还这么高兴啊你!?”小滑头不解道来。
“九月……九月……”我兴奋的呼唤着九月的名字,眼睛开始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的寻找她的影子,慢慢的才开始了恐慌,我一声比一声没有底气。可是终究还是没有寻到。
我笑了,苦苦的笑了,我笑我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的被人贩子绑架了。我笑这天意弄人,我笑这命运安排得愚蠢。
这时,外面的阳光突然间挤进木屋子,可又被门缝夹了出去。那人是送食物来的,是个独眼龙。他只给每个笼子分发了一碗稀饭,稀饭很稀,碗里米有七粒,不多不少;不过汤却很浓,上面还浮有青菜叶子,三四片如蚂蚁一样大小。
独眼龙温和的说到道:“别哭了快吃吧,过几天把你们送到好人家去,就不愁吃不愁穿了,我可是你们的再生父母,日后若转运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独眼龙说完,笑着走了,把门狠狠地锁了起来。
独眼龙的笑声,似乎带着无尽的魔力,此时笼子里顿时不见了哭声。
而就在独眼龙走了不久,小滑头笑着说道:“这种锁,我七岁的时候就能开了。”他吃了一口稀饭,然后递给了我,紧接着,不一会笼子的门就开了。小滑头拉着我就要走,其他笼子里的孩子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我们。
我说:“把他们的笼子也开了吧,我们一起走。”小滑头同意了,当他打开三个笼子紧接着要去开第四个的时候,他发现笼子开了,他们却不肯出来。
我再次说道:“你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那些孩子说:“我们出去了又能去哪里,没有吃的,会饿死;没有穿的,冬天也会冷死。他说把我们卖到好人家里就有吃有穿了。与其如此,我们宁愿被卖掉。”
小滑头大怒着说道:“你们还真相信那人的花言巧语啊!被卖了是去当苦力,当任人宰割,任人糟践!”
那些笼子里顿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一个声音还是响起来了:“只要不被饿死冷死,只要能活下去,我们做什么都可以的。”
“他们一定是被那送饭的人蛊惑了,我们走吧,他们有他们的人生。”小滑头拉着我往门外逃去。
我知道当我们打开门的那一刻,笼子里有的人是羡慕的看着的,有的人是不能理解和同情的看着的。我认同小滑头的说法,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或许是被逼无奈只能去听天由命;或许是深谋远虑后,仍被当做是随波逐流。每个人都会从中选择自己最能接受的答案,因为“活着”,人们很难能够找到与之等价的交换物。而其中沉浮没有谁能有资格去评判,除了我们自己。
外面是一个大码头,我们利用沿途的货物做掩护,向外边逃去。上天又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内心深处却对此是十分怀疑的——码头上好像又来了“一批货”,所有人都帮忙卸货去了,这给我们逃跑制造了良机。
那批货又是一笼子被拐的孩子。小滑头急忙拉着我逃出这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笼子里那几个被拐卖的人,我心里甚至有强烈的预感,九月就在那个笼子里!我对命运天意的怀疑,加重了我的疑虑,但我被小滑头强制的拉走了。他劝我说:“九月比我们先被绑走,不会比我们后来的,之前也看了木屋里没有九月,说不定九月一开始就没有被绑呢。”
我觉得小滑头分析得有道理,我相信了他,却没有算到,我们来这里走的是山上的近道,而他们是走的水道……
我和小滑头连夜往池州府逃去,三天三夜,我们来到了池州府边界,进了城。
很巧的是,我们在街上遇到了一个穿着僧袍的光头和尚,他正在化缘,我们几乎同时看见对方。
和尚走了过来念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你们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呀?吃饭了没有呢?那和尚紧接着递过来一个热腾腾的大馒头。”
我顿时感到佛家中人的慈悲为怀,我和小滑头兴奋得不能自已,我们接过大馒头,急忙说到:“我们从苏州城来,要到九华山要剃发出家,我们一定会一心向善,普度天下的,求师傅收下我们吧!”
那和尚轻嗯了一声,仿佛有所犹豫。我和小滑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漏了什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顿时恍然大悟,不约而同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那和尚大笑道:“难得小施主一心向佛,我佛慈悲,今日我们在此相遇,便是佛缘。我就是九华山里的和尚,我带你们回寺庙,让主持为你们剃度。”
我和小滑头终于修成了正果,喜不自胜。跟着那和尚到了一个寺庙。这个寺庙很别扭,小滑头悄悄问我:“我一开始以为和尚庙都在山上,这个怎么在阴巷子里啊。”
我不说话。
一进寺庙,里面的光头和尚全都盯着我们看,那眼神就像饿狼一般,阴深深的,让人战栗。
走了几步,我看见一桌和尚正在赌骰子,一桌和尚正在喝酒吃肉。
我开始惶恐不安,鼓起勇气问那个带路的和尚:“和尚也可以喝酒吃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