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一号胖子叫陈大海,和我一样,苏北人。被打的二号黑胖子叫李洋洋,本地汤山人。就在乱做一团之时,谢顶厂长轻轻说了句“差不多行了啊。”两人才停下。“李洋洋,这是新来的小高,你带他去宿舍住下。”
就这样我跟着“小黑”,后来的两年,我都叫他小黑。绕过几条巷子,爬上山腰来到宿舍。这是一个彩钢瓦做的大宿舍,三四个单间是师傅们住的,大通铺是徒弟们住的。一进宿舍我就被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烟味脚臭汗臭的味道逼退了出去。我擦啊,都不洗脚的吗?随处可见的伴着机油的脏工作服,东一只西一只的袜子鞋子。满地烟头垃圾,像个难民窟。回头我看见一脸坦然的小黑,他一边抠鼻子一边说:“你和我住吧,睡我上铺。”我不假思索的说:“谢谢,不用啦,我半夜呼噜打得响,别吵得你睡不着。”我内心是这样的:“妈蛋,我睡你上铺,不得熏死我啊。”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选了个最里面的上铺,铺床的时候,小黑要帮忙,被我婉拒了。他递给我一枝“软红梅”。我接过发现打火机没了,就问他借个火。“不借,抽烟不借火,借火死老婆”,他义正词严的和我说。“你有老婆吗”?我问他。“没有啊”他说。“那不就得了”。说着我把嘴里的烟往他那里撅了撅。他帮我点了起来。我们对视一笑,行了,算朋友了。
收拾好东西,我们回到车间。谢顶厂长让我学电工,那些年机修电工是分开的。厂里分机修组,电工组,油漆组,整形钣金组。电工师傅姓宋,三十岁左右。是一个瘦高个,扬州人。机修组就是一号胖子陈大海组长,带着另外两个师傅,还有几个学徒和副修,小黑就属于副修。钣金组组长是一个jx人,说话黄王不怎么分,带着一个整天鞋不好好穿整天提溜着在脚上像没睡醒的副修。油漆组长岁数不大,留着长发,带着几个徒弟也是差不多一样打扮。一个带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往车上贴报纸。还有两个坐在车旁边的油漆桶上听歌抖腿。那时候叫非主流,后来知道叫杀马特。真的很摇摆。
那天正好有一个老昌河面包车,要大修发动机,因为线路老化,也要更换全车线路。师傅蹲在举升机下面,把线一根一根的捋顺。“师傅,我该干点什么?”我问。“去库房,领十几根扎带过来。”他头也不抬的说。在库房,库房管理员是个阿姨,她给了我扎带,还拿了个旧工作服给我。“去隔壁更衣室换上吧,自己衣服弄脏就可惜了。”阿姨还是很体贴的。“谢谢阿姨”我说。“不用谢,叫我王师傅就行。”阿姨说。
很快天就快黑了,该下班了。“吃饭去啊。”小黑兴奋的叫我。“你吃饭那么激动干嘛?”我很诧异。“不吃马上没得吃了,只能喝汤了。”小黑说。“真尼玛吃货,喝汤?卧槽,等等我。”食堂很小,烧饭的是一个老头,他正抽着烟,看着电视。见到小黑跳进食堂,他眼神有一丝慌乱。“你别把汤底全捞了,留点给后面的人”老头提醒小黑。小黑理都没理他,就差把手伸进汤锅捞了。我装了碗饭,见到就一个菜,一人一盘。“青椒炒豆腐干不错。”我自言自语道。“错,是青椒炒肉丝炒豆腐干。”身后烧饭老头说。“肉丝?我怎么没看见呢。”我问他。“嘿嘿,切的有点碎,色素放的有点多,不怎么看得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笑眯眯的说。我仔细端详了下,还真找到几粒。吃饭时我问小黑为什么不理人老师傅。“老子装饭的时候,无视一切。”他骄傲的说。我吃了一口菜太咸,就不想吃了。“你菜不吃了?不吃给我吧,浪费不好。”小黑见我放下筷子,还没等我说话就把我的菜全倒他碗里去了。狠人啊狠人,我真见世面了。就在我鄙视小黑的时候,小灵通响了,我一看,是陌生号码,我刚接通,还没说喂,里面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