秏(译音,意为稻谷)从何来?
秏是始祖造,
滴血成种,浸汗发苗。
……
经文念完,众人不停地与芈雅们一起循环念道:遵循祖道,始祖息怒……
随后,雨慢慢地变小了,雷声也断断续续的远了,山林间又开始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芈雅向天行礼完毕,水牛部的芈雅示意鸟部的首领继续主持发言。鸟部首领点头回应,转身向众人说:“各位布老、贝侬,都看到了吧,这是始祖的警示,我们身在僚原,仍有相斗之气,实为大不敬,这是始祖发怒的警示。”
众人纷纷点头,表现出惭愧的表情。
鸟部首领继续说:“此次我们12部落相聚,皆为化解恩怨,放下仇恨。年年以来,代代以往,我们一直在互相争斗,子伐父,父伐子,孙亦然,何时休?今日我们各部应该听从始祖告训:投刀铸鼓、共造祭台。”
呼、呼……投刀铸鼓、共造祭台,投刀铸鼓、共造祭台……
随着人们响亮的呼喊声,各部落首领各自走到人群之中,安排祭拜之事。各部落间人们开始互相来往走动,撞胸行礼,击掌言和。男人们在一起交流渔猎之术,妇女们则是歌声往来,一波又一波。在各部落的男人们进山狩猎的时候,妇女们也在山野中寻找裹腹之食,即将步入成人的小孩在僚湖边上戏水,一片祥和,令人愉悦。
祭台终于建好了,坐落于僚原西北方向,朝向东南方,虽然还没有建上遮雨的设施,但是很容易看出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百越风格的栏杆建筑。立柱而上,下而留空,台上铺着竹板,祭台边上插满了各个部落的图腾旗帜。祭台前面有一个大土灶,夜里人们围在生起的篝火边上取暖聊天,幽暗的脸颊都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各个部落里善歌的妇女互相对着歌,歌声幽幽,曲调袅袅,伴随着人们仰望星空的目光进入梦乡。
当所有祭祀设施准备完毕,各部落的人民纷纷献出本部落的祭品,集全民智慧之所长,制作出花样繁多、极具特色的祭品,其中有:多彩的花糯饭、长条的连粑、层层重叠的糍粑、成串的三角粽、硕大的粽子等等,一排修好的白鸡摆在祭台前面,大猪头立于祭台中央,尤为醒目。祭台上还摆出12个竹制的大碗,一个壮汉抱起硕大的锥形土罐盛酒,部分酒水溢碗而出,洒在祭台的竹板上,酒香缭绕。祭台边上杂乱的摆放着一些竹笼,里面关着许多活鸡、鸭、鹅、猪等祭祀的牲口。
在人们的簇拥中,各部落的首领走到祭台前跪下,双手伏地,额头也紧贴地上,民众们也纷纷跪下。祭台上,各部落的芈雅盘腿坐在祭台上念经文,说祷词。
当所有的芈雅念完古经,一位芈雅示意各部首领都端起盛酒的竹筒,另一位芈雅走下祭台,手里握着一只大公鸡,鸡冠红艳,尾巴极长,在芈雅手中不停地挣扎,胡乱地拍打着翅膀。只见芈雅一只手握着鸡头,另外一只手取出短刀架在鸡脖处,动作干脆利索,鸡血飞溅,染红草地。
此时各部首领,举酒相敬,一饮而尽。顿时,人们过节一般,欢欣鼓舞,忘掉了战争的残酷,忘掉了过去的恩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贝侬(兄弟),都是同根同源的族人,每个人说着互相听得懂得话语,唱着互通的僚歌。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经过了三天三夜的狂欢,僚原终归平静,离别的日子也到来了。这天早上,大家相聚于祭台前,各部落首领及芈雅依次位列其上。
鸟部首领微微上前半步,举手示意,说:“各位,我们目睹12部族重修友好,乃你我之幸,今日我们即将离别,但我们不应忘了僚原之盟约,互相遵守。”
“僚原之盟,誓死捍卫。”人群中有人喊道,随即在场的众人也跟着呼喊,“僚原之盟,誓死捍卫,僚原之盟,誓死捍卫……”
僚原之盟最后一项仪式“投刀献铜,融铜铸鼓”。各部落首领带头把身上持有的兵器仍在祭坛上,下边的人也纷纷前来投刀献铜,祭台上瞬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铜制兵器。最后,各个部落挑选精壮能人留在僚原融铜铸鼓。经过一年时间,一共铸造了12面铜鼓,最后分给各个部落。今天的考古发现,在百越地区出土的大量铜鼓,鼓面图案越来越统一。其实从鼓面至上而下纹有天空、大地、河泽则代表壮族三界世界观的元素图案,而鼓面中央的大阳光芒都是12道光芒,每条光芒则代表每一个部落。铜鼓上最为明显的动物图纹则是鹭鸟和青蛙,代表当时两个势力强大的鸟部和蛙部。
僚原之盟结束了百越地区几千年来的纷争敌对状态,为创造灿烂的百越文化提供坚实的环境基础,也为创造壮族这个民族提供了一个统一的文化基础。确立僚原之盟后,百越地区在经济、文化、宗教上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特别是对于稻作文明的百越先民社会,和谐安定的社会环境,对稻作的生产十分重要。同时百越先民已经掌握了熟练的青铜冶炼铸造技术,为中华民族的青铜文化留下了璀璨光辉的一页。
然后这种兴兴向荣、和谐共处的美好局面并没有永久地维持着,人类历史发展的轨迹,始终要从美好乌托邦式的共济氏族社会过度到以利益为目的私有制封建社会。欲望与梦想是一个词性相近的名词,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能使人积极奋进,区别是在实现的手段上,梦想换个角度或是其他个体就会变成欲望,但综归来说,欲望使人肆无忌惮,梦想教人有所克制,如此而已。
12部落在各自的地盘上和谐发展,但始终有人要走得更快一些,各个地区的发展产生了不平衡。强大富足的部落为了扩大自己的领地,势必要吞并势力弱小的部落,事物间的发展规律莫不如此。虽然强者本应主持公证,维持秩序的,但强者本身就垂涎他利,那么建立起来的规则也就不复存在了。
蛙部占据百越地区东南部,这里大都是开阔的江河平原,并且邻近大海,这对于稻作的农耕民族来说,具有先天的地理优势。蛙部碍于鸟部在西部地区的强大势力,不敢冒进,只得向北推进,联合水牛部进攻竹部和鱼部,实力弱小的部落直接被吞并划入蛙部版图。而鸟部在西部地区也并非老实本分,同时向西和向南进发,吞并了各个小部落。至此,12部落先民契守了几千多年的僚原之盟瞬间瓦解,僚原之盟支离破碎,名存实亡。
在战争面前,各个弱小部落为了生存下去,站队成了最为关键的抉择。老二为了与老大抗衡,一般来都会拉拢老三,而老大也随之拉拢老四,形成一种势均力敌的局势,而其他部落则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旗子。在站队的时候,最纠结的莫过于战区前沿的部落,随时准备两面代表各大阵营的旗子,做好更改阵营的准备,犹如中原的“朝秦暮楚”。
到后期逐步形成了以蛙部占据百越地区东部,以鸟部占据百越地区西部的两强鼎立局面。蛙部、鸟部首领纷纷举旗称王,蛙部首领为西瓯王,鸟部首领为骆越王。在西瓯阵营中有蛙,水牛、谭等部,而骆越阵营里主要有虎、竹、黄牛、羊等部。两大阵营已渐渐明晰,一山难容二虎,两大阵营之间的较量近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