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火折和煤油灯的光芒,罗青开始认真地默读书信……
“臭小子,你终于找来了!旁人跟为父打赌说你肯定找不到这里,但我一直都坚信我的儿子绝不是什么一无是处的败家子,至少他还会扯我胡子、给我做难吃的料理。
嘿嘿,虽然为父平时对你非常严格,但你应该能感受到为父对你的关心,同样为父也能感受到你对为父的关心,你别天真地以为我当真不知道那些大半夜送来的宵夜是你自己做的!那样古怪难吃的料理,除了咱师傅跟你这个臭小子外,谁还会做!
不过,那个什么烤鸭不错,就是鸭肉有些柴,应该是鸭子的问题,下次咱从辽国那买大肥鸭,做出来肯定不错,到时也给你师兄、师傅捎一份。”
读到这,罗青不禁嘴角含笑,幸福写满了脸。
不愧是老鬼教出来的徒弟,平常正儿八经,其实内心里比谁都闷骚,只不过碍于父亲、宰执的身份和脸面不愿意透露出来而已。
可能这就是逗比父亲一心想要成为严父的结果。
想到这。
罗青不免悲伤起来。
如今,父亲生死未卜、罗家前途堪忧,哪还有什么未来……
悲从中来,翻页再读。
“下次…真的还有下次吗?为父要做的事是大逆不道,端王他还会相信我吗?可能,这个世界上懂我、了解我的只有师傅与青儿。
青儿,为父接下来的话语非常重要,关乎着我大宋的国运以及未来的走向,你一定要听好、记住!
为父知道师傅他老人家绝不是什么普通人,他要么是能预测未来的仙人,要么是能占卜一切的道士,他预测的未来所有事全都应验,包括端王走上大宝,辽国的堕落以及西夏的龟缩,最后还提前十几年预测了我们大宋日益腐朽的朝廷与军队。
因此,当年师傅醉酒后的一番言语令我数十年难忘,记得那是以一首悲壮的词开始……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我问师傅是什么意思,他仅是回答南宋不是宋,靖康耻未雪。当我再问时,师傅拍着我的肩膀叹气道:别想太多,赶紧享乐吧,未来十几年后就没有那么好的日子了。
为父原本不太理解师傅他老人家的密语,但他接下来的自言让我惶惶不可终日:
别看辽国现在辉煌一时,但日后几乎在一年时间内被金人覆灭。也别看大宋如今欣欣向荣,但在金人的铁骑下也才撑了几年而已。幸好有武穆大人,否则南宋也是一样的下场。
为父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猜到了些什么,当时的十几年后,也就是现在的几年后,师傅所谓的金人将会崛起,不仅辽国会被他们覆灭,就连我们大宋也抵挡不住他们的铁骑。
唉,堂堂的万里大宋连一个辽国都对付不了,更何况去对付覆灭了辽国的金人。
为父怕啊,万一事情真像师傅所预言的那样,大宋几年之后不就是岌岌可危?我也曾明里暗里提示过端王,但如今的朝廷上下全都沉浸在和平、享乐之中无法自拔,而且端王不止一次地动过覆灭罗家的念头。
估计不久之后,就算为父不做这件事,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锒铛入狱。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和平年代将军无用……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端王此前已经提示过我,也向我保证你的安全。所以,纠结数年,我还是不得不走出了这一步。
青儿,为父几乎耗尽家产偷买军火是为了几年之后对付金人,私自调兵也是为了保护、运输这批军火。至于贿赂各级官员是为了在我极乐之后,让他们对你以及咱们罗家手下留情。
第一间石室中的钱财是我们罗家最后的保命财,希望青儿能好好利用它们对付金人或者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虽然我知道隐姓埋名不符合青儿的性格,但我希望如此吧……
开弓没有回头路,为父已经抱着必死之决心做这件事,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都规劝我,但我知道青儿一定会支持我,因为我们是同类人……
最后了,送我最可爱的青儿一句话:好钢用在刀刃上,希望青儿好好利用这些军火,不要辱没了咱罗家的名声,也不要辜负了为父以及师傅的期待。”
信已读完,泪已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