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军训管虽然看上去官职并不大,但毕竟是从都城来的。
而此时的阿力却像喝醉了一样,口出狂言,“你们要是能把大锣原封不动尽快运回军中,此战或许可胜!否则,朝廷这回可就完了,要变天了!”
军需官和手下的军士一听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语先是慌了手脚,随即怒不可遏。
可他们只是到后方收集军需品的,看着像是兵将,其实做的也只是搬运的差事。他们手里不但没有军棍,甚至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兵器。
不过当时的铜罗镇是有衙门的,军需官就派人去借升堂用的水火棍来惩罚铜匠阿力。
军士其实只有二十多个。镇上的铜匠当时到场的就有一百多号,加上搬运铜锣过来的学徒和打杂的,有上千人。
过来看热闹的普通的镇民也有好几千。
别看镇上的人都是来自天南海北,但一旦面对外来的威胁,所有人就会很自然的抱成团。
本来大家准备用个掩人耳目的法子保护阿力逃走,免得吃现亏。
可那阿力却像中邪里一样,根本不理会人们的暗示,还在大喊大叫。
“呜呼哀哉,天亡朝廷,与吾何干!”
阿力嘶喊着又一次做出惊人之举,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面十八个人都抬不起来的大锣举过头顶,一步一步往河滩的方向走,看样子是要把巨型铜锣搬到对面的山上去了。
所有人看着目瞪口呆。
军士借来水火棍追上去,巨大的铜锣像盾一样把阿力保护起来,根本奈何不得。
“罢了罢了,这事就交给衙门办吧!嘱咐地方官一定要治这狂徒的大不敬之罪,现场可是有这么多人作证。就凭他说的那些话,拉去砍头都不冤!”
军需官让人传了话,随便收集了几面民用铜锣凑数,然后就开拔了。
那些衙役对阿力也无可奈何,因为又打铜锣护体,无法近身,根本抓不住人。
对面那座山是方圆几百里范围内最高的山峰,平时根本没有路可以上去。阿力却有如神助,举着上千斤重的巨锣如履平地。
老人们现在说起这事都有些热血沸腾。
“当时本来是青天白日的,天上忽然找不到日头了!而那面巨大的铜锣就像是一轮金光闪闪的太阳,慢慢的从南面升上去了。”
阿力不光把巨型铜锣运到山上去了,而且还挂到山顶那棵千年古树的枝杈上。
紧接着铜锣就被敲响了,声音异常的洪亮,东西南北一百多里地以外的好几个镇子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不多几天,还没等衙门想出惩治阿力的法子来,新官员就来接替了。
原来朝廷果然亡了,来的官员正是新朝廷派来的。
新官上任听了关于巨型铜锣的事情之后,暗自称奇。因为据推算,阿力敲响铜锣的那时候正是旧朝廷落败,新朝廷大军攻进皇宫之时。
新官上奏朝廷,拨款为巨型铜锣修了遮风挡雨的亭子,修通了上山的路径。
阿力则是因为迷迷糊糊中出产了那面奇葩铜锣之后失去了所有的技艺,人变得也不正常了。从此再也没有下过山,只会按时辰敲响巨型铜锣。
不过新皇已经下了圣旨,封这面大铜锣为国泰民安锣,并专门为阿力拨付俸禄。
后来那个亭子就成了镇民心目中的铜锣庙。
阿力就是阿拜的祖先,他们家因此而世代享受官家的俸禄,直到现在都是,月月有固定的收入打到阿支爷爷的存款账户上。
而在镇民的眼中他们这一家人虽然不是神汉、牧师之类,但地位却是一样的尊贵。
这样的故事听起来很悲壮,但仔细想想,这等于是为一个家族戴上了总也卸不掉的枷锁。
“展爷,既然留守镇子的这些人注定要跟这个败落的古镇共存亡,为什么不从你们当中选一批人来,让阿支爷爷交给怎么看时辰,怎么敲锣。那样多好!”
“阿拜少爷有所不知!这锣只有阿家的人才可以敲响,外人不但敲不响,而且绝对不能乱碰的!前些年一个不懂事的小儿上山去,出于好奇去敲那锣。没想到立刻电闪雷鸣,洪水差点把整个镇子给淹了!”
“有那么玄乎吗?”
“就这么玄乎,这些禁忌可是阿家的祖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谁也不敢冒犯。”
“那你们怎么就知道我就能学会呢?”
“阿端少爷当时已经学到九成,偶尔已经能接替阿支老爷敲锣了,可他突然私自离开。”
“唉,展爷!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了,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思维?我听说都城的博物馆不是提出要收藏铜锣吗?他们给出的条件足够你们这一大群人在外面过很好的日子!”
“我们不能这样想!”这时的展爷有些激动,“铜罗镇的后代在外面打拼的有好几百万,可这里永远是他们的根!这人生就像是一棵树,如果没有了根他们在外面怎么能活得好?”
“展爷,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即使我留下可以继续敲锣。但是,肯定不会再有女孩子会嫁给我了。也就是说我们这个家族绝种算早晚的事情!到时候——”
“这个没问题!大家问过粟素了。只要你愿意,她可以在铜罗镇陪你一辈子,为阿家繁衍后代。”
阿拜没话说了,只是心里想着,如果美琪能心甘情愿跟我在这里一声厮守,那就是另外一番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