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到了四月上旬。回首过去,整段大学仿佛是由散漫拼凑而成。这几天里梁晓诺过得更是混混沌沌,昨天理该学习的新知识依然还躺在课本上没被问津,幸亏那些知识不会主动痛砭时弊,否则它们定会跃然纸上謇谔他一通。梁晓诺债多不愁同时心里咬定知识只有撞击的能力没有开口说话的本事所以过得十分安逸、惬意。安逸的生活自然是懒散的。梁晓诺的懒散体现在学习上,窳惰得上课连书本都不翻光带着两只耳朵听。
然而大学里教授的授课水平普遍都极高,高到可以完全脱离教材独立行走。他们对某一模块的知识了如指掌得堪比《庄子·养生说》里所说的“目无全牛”,都已经生育出一套独立的体系结构,这体系兴许可以编撰成一本“十n五”国家级规划教材。有的教授生怕学生们的思想被教材大纲束缚,更是直接建议学生只要带两只耳朵来即可至于课本无足轻重。学生们课上实践发现那教授所言果然不假,听他讲课隐隐约约间感觉他说的和教材扯上了关系却又没有,深奥得感觉像是在听天书。那教授倒也尽职,讲完一遍见台下的学生一脸茫然再说一遍,两遍过后现台下依旧一片麻木,只能暗叹学生悟性太差驽钝难当懒得尽责便袭用哲学自圆其说,说:“没懂是吧?不着急,等时机成熟了你们自然就懂了。”仿佛那知识是种怪物只可意会不可言说,又仿佛是天玄“不是不懂,是时机未到”。不过人生确实会遇到许多琢磨不透的天机,不然道家两千年前就断子绝孙了。梁晓诺为人“聪颖”连跳两个陷阱不仅菲薄自己戆头戆脑,还守株待兔安然地等待那个时机,然而时机没等到却把听来的忘得一干二净有听胜似于没听——可见聪明确实能被聪明所反误。
课外的时间更是穷极无聊难以消磨,倘若要问世间快乐之事为何事,答案莫非是蹉跎岁月式的享受生活——所谓“天堂”也不正是享乐主义的代名词?梁晓诺他们寝室四个人除了看电影打游戏外还是看电影打游戏。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积极向上的生活方式生活始终让人感觉像是花着不义之财花起来心里也不踏实;然而所谓的积极向上的生活方式却又是一个天大的问号。梁晓诺想要规划一条平凡而不平庸的道路让自己埋头苦干任劳任怨,但始终没能找到那条称心如意的道路,他受池莉《家庭·人生三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哲学情怀的影响,对“人生”的求知欲倒是如饥似渴得难以遏制,而“人生”又是“人”与“生”的一场持久战役,并非一朝一夕间得以领悟,他所急于求知的答案即是他所找寻的过程,因此寻找这个没有答案的答案是徒然之举——这就好比剥洋葱,忍受着辛辣刺鼻熏眼的气味历尽千幸万苦剥到尽头才发现的确剥了一个洋葱,同时也发现自己干了一件白痴的事。可是,不要忘了,一个渴求者求知的心情仿佛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吵着要天上的星星月亮一样,只是迫切的想要。
梁晓诺还有幸拜读到王国维《人间词话》里的三境界: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第一境乃“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按照王国维的境界论,梁晓诺想自己逗留第一境界尚有时日,而第二境界却迟迟不肯到来,要想尽快进入下一境唯一的办法只能主动去寻找,寻找那个能够衣带渐宽而不悔的“伊”。至于“伊”为何物,他也一头雾水。只好学医学上的解剖法把伊化整为零画到人生伴侣,然后再细化到林诗语身上。电影《中国合伙人》里说“男人的梦想最初都是从女人开始的”,这话的心理依据是异性效应,梁晓诺也激动想找个姑娘开始自己的梦想!他将蓝图画到林诗语时,也是一阵迷茫;初恋时不管对方瑕疵得斤两,只要初恋得对象有一面能够吸引自己的地方就能够奋不顾身地前往,随后发现那些瑕疵的威力大到可以摧毁一段恋情后,吃它一堑长它一智,待到再次恋爱时就会把合不合适看得尤其重要。
然而恋爱也并非一厢情愿就能开花结果的,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梁晓诺的一切输出就好比棉花糖掉到了水里瞬间化为乌有。他邀请她去图书馆学习,她说寝室里学习比较舒适;她说要去逛商场,他自告奋勇甘愿做搬运工陪行,她却说都是一群女孩子他去了众人会尴尬,不要他去;她说电脑网络配置出了问题连不上网,他一番简单的网络教学仍解决不了问题,他激动地想机会来了自告奉勇要上门服务,她却拒绝说舍友里有个电脑高手让她解决就行不麻烦他,可恨的是她室友还真把电脑修好了……
梁晓诺使出浑身解数都不敌林诗语的一句回聊!他暗想正面硬碰行不通那就迂回作战,便从林诗语的室友李锦萍入手,从她那打听林诗语的情感状况、作息表、兴趣爱好等等。这招迂回包抄术不知如何落到了林诗语眼里。在林诗语看来这是一种潜在威胁。她为了除去这颗毒瘤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和梁晓诺说要给他和锦萍牵线搭桥,梁晓诺看到这消息十分生气真有那么一瞬间想移情别恋,觉得或许那样子成功的概率会很高。但怪就怪在林诗语先入为主了,虽然早已过了情窦初开一见倾心的年纪,但情根已生情车已发,中途跳车风险实在太大只能至始而终。如果说一见钟情产生的是爱情信念,而日久生情产生的是爱情故事。那么在这个有着太多一面之缘错综复杂的社会,能够使两个人携手走下去靠的不是单纯的眼缘,而是彼此间的故事。梁晓诺想假如时光真可以倒流,和自己从始至终发生故事的是李锦萍,那么现在自己眼里的西施就和林诗语没半点关系了。他接着委屈地想如果真要换个人也许自己就没这么受气。人都会在没有发生的事情抱有极大的自信,这种现象被称之为虚假同感偏差效应。总之两个人关系虽比陌生人更近一大步,但离真正的朋友还有登天之步的距离。梁晓诺离林诗语、离梦想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四月六号这天风和日丽,是外出踏青的好天气。这天是清明小假的最后一天。梁晓诺早起问好结束,从林诗语的口风中探出她今天可能去图书馆看书补作业。他心情澎湃地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早她一步去图书馆谋划探风,制造一场不期而遇的画面然后和她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因此他便早早带上书包狠心离开舒适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