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放心，不放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然而，又更加不信任自己。</p>
初永望说，裕宁的病好不了了。</p>
如果都不让她再高兴高兴，一味地用自己的道理去证明自己为了她好，反而是残忍自私的吧？</p>
离开自己她会过的更好，但云锦书不忍心去下这个赌注。</p>
“其实晚晚也有难处。”初月晚趴在桌子上轻轻扯着他的袖管，“晚晚退婚，不是因为生小舅舅的气。”</p>
云锦书疑惑。</p>
初月晚也不敢说出真正的原因，不想耽误他的后半生，以及……自己或许没有可以任性的后半生了。</p>
“皇兄他……”初月晚说，“只有一个人。晚晚要陪着皇兄，一辈子，留在宫里。”</p>
云锦书忽然感到些许凄凉。</p>
这兄妹二人都是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即便一个静一个动，一个孤僻一个喜欢热闹，但到头来他们却都不是能真正融进这个世道的人。</p>
云锦书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要守住的不仅仅是他们的人。</p>
可惜离开京城的那几年，初永望的心性已经有些脱离了轨道，现在依然保持着信任，已经是最大的幸运。</p>
不能再失去晚晚。</p>
“皇上最近精神气儿足了挺多。”云锦书想起近来初永望的变化，多少还有欣慰。</p>
“皇兄变得唠叨和爱操心了。”初月晚划拉着桌子，像抱怨又像磨人。</p>
“也好。”云锦书说，“人总要有点盼头。”</p>
他说的时候习惯般的想要伸手去摸摸初月晚的脑袋，然而抬起手又忙放下了。</p>
不能再那么没有分寸地触碰她。</p>
现在初月晚已经十六岁，再像对六岁十岁小孩子那样的动作，多多少少有些过分。</p>
但是她的头发又细又软又浓密，摸起来令人爱不释手。</p>
云锦书舍不得她受苦，也不想看见她像以往那些宫妃一样，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每日勾心斗角，事事都要斟酌自保。他看到她就想起阳光下慵懒的狸花猫，窝在温暖的地方伸着懒腰，饭来张口。</p>
可晚晚不是狸花猫，她是人。</p>
不是好吃好喝养起来了，就能让她那么空欢喜的。</p>
一想到刚刚初月晚说的那番话，云锦书莫名觉得这是无奈又残酷的一件事。妙龄年纪就拘禁在深宫中，今后的一切爱意与幻想都搭在自己这个永远不可能给她全心全意的废人身上，甚至，连碰都不能碰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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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初月晚，其实想得很多很多。</p>
她已经看破了皇上的多疑不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国家中到底有多重要，她在为了保护其他人牺牲自己的幸福。</p>
云锦书心疼地看着她。</p>
要是皇上尽早走出来，拥有自己的后宫和子嗣了，是不是能放了晚晚？</p>
可劝初永望回归一个常人的选择，他也做不到。初永望又是怎样才撑到了如今的，他心知肚明。</p>
“晚晚陪着皇上，那臣便陪着晚晚。”云锦书心里默念，“如此一辈子，足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