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阳手中佛珠一顿，“国师？”</p>
王万全心底叹气，再次点头，“是，今日也是国师去传的旨。”</p>
裴秋阳再次没想到。</p>
明明之前去飞云宫还悄摸摸地套过话，这坏和尚居然不告诉她！</p>
她端起白芷放下的茶盏，慢慢饮了一口后，道，“国师现下在何处？”</p>
王万全垂眸，“回宫复命之后，听说便回了飞云宫。”</p>
刚说完，就见裴秋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p>
他愣了下，小心地问：“殿下？可是奴婢说错话了？”</p>
裴秋阳放下茶盏，轻笑，“你倒是仔细国师的行动。”</p>
王万全当即变了脸色，‘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奴婢死罪！殿下息怒！”</p>
原本编络子的青梨也吓了一跳，收了手就要站起来，却见裴秋阳朝她摆了下手。</p>
她有些不安，朝白芷看了眼，见她也轻轻地摇了下头，这才重新坐回裴秋阳脚边，继续拿起手里的丝线。</p>
裴秋阳重新拿起佛珠，看向跪在地上瞬间满脸苍白的王万全，轻笑：“你何罪之有？”</p>
王万全一惊，原本心中的不安变得惊慌，他猛地俯身在地，“殿下！奴婢，奴婢该死！奴婢死罪！奴婢不该，不该妄揣殿下心事！求殿下息怒！殿下息怒！”</p>
在外从来都是眼高于顶尖酸刻薄不可一世的长乐宫大总管，面对不过快十六岁年纪的裴秋阳时，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已是浑身冷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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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捏着茶盘皱着眉站在一旁，有心想说什么，可是觑着裴秋阳的神情，也不敢多说话。</p>
青梨垂着眼，认真地打着络子，手指却微微地发僵。</p>
裴秋阳转着念珠，靠在矮几上，懒洋洋地笑了声，“怕什么？本宫不过问问你何罪之有，你做这副样子，倒像是本宫说错了什么话似的。”</p>
王万全连连磕头，“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殿下饶恕！殿下恕罪！”</p>
长乐宫的殿内铺了厚厚的地毯，饶是如此，王万全的额头很快就红了。</p>
裴秋阳垂眸，看了看手上的佛珠，轻叹，“你既知不该如此窥探国师行踪，却还是去做了。你又素来忠心，如此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自然只能是为了本宫。”</p>
王万全一下僵住，颤声出口，“奴婢，奴婢……”</p>
裴秋阳却没看他，拨弄了下，手里的佛珠，淡声道，“本宫知晓，同国师亲厚，并不是一桩好事。你们其实心里都不甚愿意，是吧？”</p>
这句话一出，不止王万全，连白芷和青梨都变了脸色，齐齐转身，跪了下来。</p>
“殿下息怒！”</p>
“奴婢该死！”</p>
却无一人否认她的话。</p>
裴秋阳捏着佛珠，指尖珠子包浆厚重，浑圆朴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p>
如同那人，不管是远观还是近瞻，都本不该是在凡尘之处里挣扎纠缠的俗物。</p>
偏她从前世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无端横生多了这一世，再不跟九重仙佛去争一争，她怎么肯甘心？</p>
抬眸朝底下的三人扫了一眼，慢声道，“你们的顾虑，本宫都知晓。”</p>
“殿下……”白芷颤声抬头。</p>
裴秋阳再次转开佛珠，也没朝他们看，只望着面前矮几上细腻的木纹，平平缓缓地说道。</p>
“本宫自小便养在这深宫里，看似无拘无束，其实受的规矩多少，你们比旁人更清楚。”</p>
“本宫也以为，将来会嫁个父皇指定的驸马，生下几个儿女，一辈子平安无虞地活着。”</p>
白芷和王万全青梨都呆了，这样的话，怎么能从一个不过才快要十六岁的女孩儿嘴里说出来呢？</p>
“可……”</p>
裴秋阳忽而笑了下，眼底悲凉漫过，“这个人，就这么遇着了，一辈子，两辈子，都舍不得放手。若再为俗世牵绊，受众人议论，为了那些可笑荒唐的嘴脸而放弃，本宫……”</p>
悲凉过后，她的眼角，一丝红晕无声涌起。</p>
手中的佛珠轻颤，她无声轻叹，“我如何甘心啊？”</p>
房门外。</p>
紫丹猛地捏紧手指，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无机。</p>
却只看素面幽寒，淡漠清冷，似是不为此番深情有半分所动模样。</p>
心中不由难过起来——国师如此冷情，如何能担得起公主殿下的一番深情厚意？</p>
就听里头又传来裴秋阳的声音。</p>
“国师于我，非救命之恩而我图谋回报，以此为情这番虚表之意。他说想求娶本宫，本宫信他的心意。而你们，是本宫自小便最亲近的人，本宫也希望你们能信本宫。”</p>
“奴婢不敢！”</p>
三人齐齐回答，王万全的声音最尖，“奴婢怎敢不信殿下！殿下就是叫奴婢死，奴婢这性命也是肯立刻舍了的啊！殿下，奴婢只是，只担心……”</p>
“担心何事？”</p>
清清冷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p>
紫丹吓了一跳，屋里的几人也齐齐一惊。</p>
紫丹忙出声，“殿下，国师奉陛下吩咐，前来求见。”</p>
屋里，裴秋阳站了起来。</p>
王万全脸色微变，起身退到一旁，刚转身要出门，却看帘子一掀，一身素衣云白如窗外砌雪的国师走了进来。（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