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阳笑，“既是大家登台，那此时怕是没位子了吧？”</p>
大家？</p>
旁边一个人路过，听到这两个字，顿了下脚步，转脸，看到裴秋阳的一身装扮，似是有些意外。</p>
本是与伙计说话的裴秋阳察觉到有人看她，微微侧眸。</p>
四目一对。</p>
裴秋阳眼神微亮——竟是个雌雄难辨的美人。</p>
那人也注意到了裴秋阳的神情，却没什么反应，走过几步后，回头，发现裴秋阳还在看他。</p>
不知为何，突然眼睛一挑，朝她微微笑开！</p>
这一笑，顿时让裴秋阳想到那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p>
果然是顶尖的戏楼啊！这应该是哪位角儿吧？</p>
伙计正殷勤地朝她笑呢，“这现在唱的是前戏，来的人还不算多。大先生还得两场折子后才能登台。二位若是有兴致，小的给二位安排个雅座？”</p>
“雅座啊？”</p>
吕婉皱了眉，看向裴秋阳，“要不算了吧？这许多的人，免得冲撞了殿……冲撞了。”</p>
裴秋阳还没开口呢。</p>
那伙计先笑道，“贵客不用担心，咱们这儿的女客呢，都是在海棠楼听戏！您若还是不想叫人打搅，小的让人给您用屏风围起来，外头的人定是打扰不着的！”</p>
吕婉便看裴秋阳。</p>
裴秋阳一心想着大和尚在里头做什么呢，便点头，“那就有劳了。”</p>
伙计一脸受宠若惊，忙摆手笑道，“不敢不敢！贵客这边走，来，小心脚下。”</p>
便引着两人，从一旁女客专用的楼梯，走进了海棠楼里。</p>
……</p>
对面。</p>
秦风抓了把花生，大大咧咧地剥开了吃。</p>
一边看旁边正襟危坐的无机，不由失笑，“我说小和尚，这是戏园子，不是你那飞云宫，你这架势，没得招人眼啊！”</p>
无机淡然看他，“我便不是这般，就不招人眼了么？”</p>
“……”</p>
秦风咂嘴，服输地拱了拱手，“行，国师大人玉树临风俊朗无双，自是我等凡人比不得的。”</p>
无机却没理他，只朝楼下看去，“你说的那人，何时能来？”</p>
秦风扔了颗花生在嘴里，笑道，“这可说不准。消息递出去了，他今日就一定能来。且等着吧！”</p>
无机便没再开口。</p>
秦风又瞄了瞄他，失笑，“我说让我一人来吧！你又偏要跟着！小公主的事儿你就算不放心，可出来也好歹乔装打扮一下啊！就换身衣服，这要撞见哪个认识的，还指不定能议论成什么样的呢！”</p>
无机扫了眼大堂里来往的人群，道，“便随他们议论便是。”</p>
还能如前世那般，更龌龊更肮脏么？</p>
秦风嘴角抽了抽，摇头，“好歹是要成家的人了，还这么不管不顾的，不合适啊！”</p>
不想，这句话刚说完，一直平缓沉静，连眉眼都不曾变一下的无机居然朝他看来，“这是何意？”</p>
“哈哈！”</p>
秦风忍俊不禁，丢了手里的花生看他，“你从前寡身一个，无牵无挂也就罢了。可若成了亲，就有了自己的娘子，那是托付一生一世给你的人。你若有个什么，她与你，荣辱一体，生死与共。你不护着她，难道要她跟你一同经历风雨么？”</p>
他本有半分调侃的意思。</p>
不想，无机的神情却渐渐严肃下来。</p>
片刻后，忽然抬手，招来了一个在旁边伺候的小厮。</p>
道，“在此处加两道屏风。”</p>
“……”</p>
秦风差点笑喷了，一边喝茶一边摇头，“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咱们堂堂国师都扛不住啊！”</p>
无机却不理他，看了看自身的衣服，忽又道，“你的披风与我换一换。”</p>
“你够了啊！”秦风大笑，“没事啊！就算人瞧见了，难道国师不能来看戏啦？你自有手段整治了去。而且你们还没成亲呢，牵扯不到她身上去啊！放心吧！”</p>
不料无机却认真地看他，“虽未成亲，可也不能叫她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心生纷乱。我既决定娶她，就不止要考虑成亲后的事。”</p>
伸手，“披风。”</p>
“……”</p>
秦风一脸震惊，“合着你只不过是在担心小丫头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会难过啊？”</p>
无机一本正经地拽他的披风，神色冷漠又深沉，“不然你以为是何故？”</p>
“……”</p>
这宠的，也是服了。</p>
……</p>
海棠楼内。</p>
裴秋阳坐下后，就四处张望，也没瞧见无机的身影，正纳闷呢。</p>
送她们进来的伙计带人拎着屏风走了过来。</p>
裴秋阳抬眼一看，见那屏风上正画着更她头上戴的牡丹花簪相配的富贵花开的牡丹图，不由莞尔。</p>
示意了下白芷。</p>
白芷便掏出了两片金叶子递过去，笑道，“辛苦了。还劳烦小哥给我家主儿送些茶点来。”</p>
伙计看到那金叶子，眼睛都笑看不见了，忙着答应，便退了下去。</p>
往后台去的时候还高兴地嘀咕，“不枉我小心伺候，果然是有钱的主儿，这抬手就是……哎哟！”</p>
话没说完，被前头的人一拉！</p>
茶点从楼梯上摔下去！</p>
张口便道，“哪个不长眼的……哎哟，是大先生啊？您这，还没扮上哪？”</p>
红柱子后头，一个极貌美的人走了出来，正是方才朝裴秋阳笑了一笑的那人！</p>
那双如流水的眼睛扫到那伙计手上的金叶子，笑道，“是方才那位贵客打赏的？”</p>
一出声，那微微的沙哑，才让人听出是个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