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却笑着摆手，“不必多礼，起来回话。”</p>
这可是天大的脸面！</p>
嫱儿手都抖了，颤巍巍地站起来，也不敢抬头，就那么低着头站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方才那琴音里的大气磅礴之势？</p>
景元帝笑道，“朕问你，这曲子，你是从何而来？”</p>
嫱儿抱紧了手里的琴，低声道，“是奴婢，自己谱的。”</p>
景元帝讶异。</p>
旁边有人忍不住低声道，“怎么可能？这样的曲子，她一个弱不禁风的伶人能弹出来？”</p>
话音刚落，就听裴秋阳嗤笑，“你谱不出来，别人就谱不出来了？这是那句俗语怎么说来着？”</p>
“哦！”她一拍手，“狗眼看人低？”</p>
那女孩儿顿时满脸涨红！</p>
她就是方才说献曲给太后和太子，故意无视了裴秋阳的女孩儿。</p>
裴秋阳也总算想起她身前的那妇人是谁来着了。</p>
镇国将军吴大年的孙媳妇！</p>
镇国将军，她记得，大和尚说过，为了寻龙脉的事儿，还要用火药炸死大和尚的嘛！</p>
哼！</p>
裴秋阳这话说得可真够不客气的。</p>
荣昌太后面色一沉，斥了一声，“秋阳！”</p>
裴秋阳撇撇嘴，却一脸没事人模样的笑开，“我玩笑的嘛！皇祖母别生气。”</p>
然后又去喝酒，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p>
完全坐实了一副娇蛮跋扈的公主模样！</p>
那吴大年的重孙女叫吴丹丹，本就看不上裴秋阳这种只会仗着身世却一副空壳枕头的蠢物。</p>
暗戳戳地故意无视了裴秋阳，却不想竟被她这般挤兑回来！</p>
丢了面子不说，还敢怒不敢言！简直都要呕血了！</p>
那边，孔悦瞧见，拿帕子遮了遮唇，掩下低笑。</p>
景元帝却没在意她们这种小女孩儿的戏语，只看底下的嫱儿，笑道，“此曲当真是你谱的，可有何意么？”</p>
嫱儿没想到一朝天子竟会这般亲切和善，顿时放松不少。</p>
朝裴秋阳看了眼，见裴秋阳朝她笑。</p>
又下意识朝她身旁的裴涵初看去，发现他居然也看着自己。</p>
顿时面颊微红。</p>
片刻后，轻声道，“小女的家乡就在北疆的山北城。”</p>
裴涵初点头，“山北城乃是与外族交界之地，据说早些年总受外族侵犯，这便是你的灵感来源？”</p>
嫱儿听他说话温和低柔，脸上愈发红了，本是一朵小白梨，如今瞧着，竟凭空多了几分丽色！</p>
顿时惹来多人的嫉恨。</p>
嫱儿却没注意到这些，强忍着心下惶恐，静静地说道，“奴，奴婢小时候见过大玥士兵，为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的模样，那景象，时时印刻心间，便做了此曲，前后共有八谱，此为最后一谱。”</p>
“难怪起音便那般高亢了。”</p>
裴涵初若有所思，又看向嫱儿，“那么前面几谱，诉的是什么？”</p>
嫱儿说道，“是乱，苦，痛，反，恨，杀，怒。”</p>
裴涵初面露惊异，“那这最后一谱是……”</p>
“是希望。”嫱儿道。</p>
裴涵初恍然大悟，满面震撼，回想刚刚一曲，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好曲！”</p>
还待要说话。</p>
荣昌太后笑了起来，“太子，不过一个伶人之曲罢了，若是要听，以后不是没有时间。先让她退下吧，也耽误了各位姐儿们。”</p>
“哈哈！”</p>
景元帝本也听得入神，闻言笑了起来，“太子一听到好曲，便是这般忘乎所以，来人，赏这伶人二百金！此曲甚好！”</p>
二百金，都足够嫱儿半生无忧了！</p>
她神色骤变，跪了下去，“奴婢谢皇上隆恩！”</p>
景元帝笑着摆摆手，朝裴秋阳看去，“这伶人找得不错。”</p>
裴秋阳弯唇，“是吧？能叫父皇和皇祖母，还有太子哥哥高兴就好。”</p>
裴涵初朝裴秋阳看了眼，裴秋阳故意不看他。</p>
底下，原本准备献艺的姑娘脸色难看起来。</p>
这九公主说是抛砖引玉，可这分明就是扔了个珠宝在前头！她们后面的还怎么展露？</p>
一时犯难中。</p>
便听外头“争！”一声琴音！</p>
竟与嫱儿方才弹得有八分相似！</p>
众人一惊。</p>
接着听那琴音越来越高！</p>
跟嫱儿那曲，竟是一模一样！</p>
只不过力度不够，琴谱也似乎没有嫱儿那般自心间流露出的顺畅，略显生涩与凝滞。</p>
众人纷纷变脸，朝那声音所出的方向看去。</p>
唯独裴秋阳，端着酒杯，一边饮下，一边的唇畔，已是轻轻挑起。</p>
琴音缓缓落下，哀鸣之意，徐徐散开。</p>
众人面面相觑。</p>
就见一人匆匆上前，一脸愧色，却又难掩得意。（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