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阁老,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王金等人呢?”林晧然猜到隆庆的决定,便是直接向徐阶抛出问题道。
殿中的官员都知道其中的玄机,不由得纷纷望向了徐阶。
王金等人的罪责不可谓不重,哪怕将嘉靖归为自然死亡,那朝廷亦不能对王金等人进行宽恕,更是应该进行严惩。
徐阶突然意识到林晧然打的可能是这个主意,便是进行回应道:“王金等人不宜急于处置,可暂时收监,容后再商议!”
“元辅大人,此言不妥!”林晧然先是轻轻地摇头,而后一本正经地表述观点地道:“王金等人纵使没有谋害先皇,但他们当年用假秘书和假丹药欺骗先皇,此乃欺君之罪。仅此一项,朝廷便可对他们决斩,何需再行拖延?”
声音不大,但却是充满着杀机,矛头指向了王金等人。
“不错,这些人不可姑息!”
“他们所献宝书和丹药均为伪造,可斩!”
……
殿中的官员亦是纷纷地点头,认可了林晧然的这个说法。
不说先皇是因为服用他们的丹药染病而亡,纵使为了维持皇家的声誉而不追究,但这些人所犯欺君大罪自然是要追究。
龙椅上的隆庆的眉头微微地蹙起,从小接受的儒学教育让他对着杀人有着一种天生的抗拒感。
徐阶深深地望了一眼林晧然,便朝着隆庆拱手道:“皇上,你初登大宝,而今先皇还没有下土,臣恳请皇上容后再议,此时不可妄下杀戒!”
这……
殿中的官员听着这个理由,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
虽然这个理由无疑是充分的,先皇刚刚登基不久,而嘉靖要下个月才会正式葬于永陵,确实有理由阻止杀戮。
只是在场都是精明之人,徐阶所谓的理由不过是要庇护王金等人,只是不知徐阶跟那些道士有着怎么样的关系。
“徐爱卿说得是,现在朕登基不久,而先皇尚未入迁永隆,王金等人的事情再推一推吧!”隆庆面对着徐阶的请求,亦是从善如流地同意道。
“皇上有好生之德,此乃万民之福也!”徐阶当即拍马屁地道。
林晧然的眉头微微地蹙起,终究不可能事事都如自己所愿,这查处王金等人的罪责恐怕还得延后。
只是他跟王金等人并没有个人恩怨,他们的死活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影响,反倒是通过这一次试探更是确定一件事:徐阶跟王金等人有着很深的瓜葛,甚至是如同徐阶跟蓝道长那般的亲密关系。
早朝看似杂乱,但亦是有着固定的程度,上奏本的顺序有着明确的规定,而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不少,倒亦是吵闹了大半个时辰。
“臣有本奏!”吏部右给事中王军站出来朗声地道。
咦?
殿中的官员看到王军站出来,却是纷纷扭头望向最前面的林晧然。
现在的科道言官更多是充当爪牙的角色,像胡应嘉、欧阳一进和张宪臣等人就是徐阶的发声虫,而这位刑科右给事中张军无疑是林晧然的发声虫了。
只是不知林晧然又要唱哪一出,让他的弟子王军会攻击谁。
“请讲!”隆庆的脸上已经有疲态,但还是强打精神地抬手道。
王军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显得就事论事般地道:“启禀皇上,原户部云南司海瑞乃我大明第一忠臣,向先皇呈上《治安疏》,然时任刑部尚书黄光升意图媚上邀宠,竟罔顾事实,欲将海瑞判处绞刑,还请对其追责治罪!”
这……
朝中的官员听到王军竟然将矛头指向吏部尚书黄光升,不由得暗暗地吃惊起来,现在的朝堂的争斗可谓是越演越烈。
刚刚的刑科都给事中徐公遴简直就是一道开胃菜,林晧然今日所图的并不仅仅如此,而是要将吏部尚书黄光升拉下马。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这才发现并不是徐阶才懂得挑选时机,林晧然亦是懂得捕抓时机。
吏部尚书黄光升的请辞疏亦是于昨日下衙时分上交,故而今天并不出现在这个朝堂上,已然是连一个自辩的机会都没有,便是给人狠狠地插了一刀。
“黄尚书是依法办差,此举何错之有!”刑部左侍郎钱邦彦在听到是弹劾黄光升,当即站出来进行辩解道。
王军亦是开启战术模样,便是直接对钱邦彦进行质问道:“钱侍郎,却不知海瑞当初犯了哪一条律法呢?”
“自然是犯上,按律当施绞刑!”钱邦彦对大明律法亦是了然于心,便是理直气壮般地回应道。
王军似乎早知他如此回应,却是冷哼一声道:“圣人有云:君有过则谏。当时朝中无人敢指先皇所犯的过错,海瑞不过是上疏直言天下第一事,甚至先皇都说海瑞是比干,海瑞何以犯上乎?”
一些事情放在嘉靖朝的说法是政治错误,但放到隆庆朝反倒是政治正确的。像在嘉靖朝只能说当今天下国泰民安,但到了隆庆朝却可以说嘉靖朝是一个乱世。
海瑞在当时确实是“犯上”,但到了新朝自然就成了“劝谏”。最为重要的是,海瑞的《海安疏》虽然引用“嘉靖,家家净也”等,但亦不乏对嘉靖的尊重的句子。
王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已然是有充足的理由将矛头指向吏部尚书黄光升。
这……
殿中的官员发现还真如此王军所言,黄光升去年的判法还真有些问题,而今被林晧然这么用力一揪,还真的足够让黄光升哭爹喊娘的了。
徐阶的脸色阴沉如水,却是发现林晧然这些天不仅在努力地自证清白,更是早已经在谋划着他最得力的大将黄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