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经验判断,他身边还有多少人?”林晧然相信了石华山的判断,便是认真地询问道。
石华山认真地思索片刻,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他们出了山竹滩便朝南跑,而很快鞑子就散了,哈木把都儿身边能够聚拢的鞑子顶多四五百!”
阿丽安静地站在旁边,听到石华山这个判断,显得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林晧然,并没有忘记这个男人其实亦是打着哈木把都儿的主意。
只是她始终有些怀疑,这个男人光凭着一张地图和这些没有什么用的信息,当真能够知道哈木把都儿跑到哪?
林晧然默默地喝了一口茶水,却是话锋一转地道:“石将军,按说你立下如此大功,应当为你及部属举行一场庆功宴!只是黄台吉所率领的三万鞑子还在张家口堡一带跟马总兵相互牵扯,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黄台吉赶出宣府,你且带着部众在万全左卫城休整随时侯命,庆功宴之事还得押后,如何?”
这些事情其实不需要说和问,他堂堂阁老直接吩咐便是。只是林晧然却是清楚地知道,单靠权威和恩情还不能够笼络到将士,还需要给予他们一定的尊重。
“末将能分得清轻重,这便勒令部下进行休整,随时听侯阁老的指令!”石华山的心里暖洋洋的,当即恭敬地表态道。
林晧然将茶盏放下,轻轻地点头道:“我已经让万全左卫帮你们安排了营地和早饭,若有什么需要置办的,你让万全左卫亲自操办即可,本阁老都已经打过招呼了!”
“多谢阁老体恤,末将先行告辞了!”石华山站了起来再次恭敬地施礼,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明边军的问题其实有很多,像这种异地征战,很多时候他们客军流了血还不受当地驻军的待见,很多补给都需要他们亲自操作。
对于林晧然的这些周全的安排,石华山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林晧然固然不是那种上阵杀敌的猛将,但却是一个能够运筹帷幄的帅才,亦能够照顾着他们这些浴血将士的感受。
亦是这种种的原因,他早已经打定主意效忠于林晧然,做着有利于百姓之事。
阿丽看着石华山离开,却是再次开口询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此次为何选择将石华山安排在山竹堡,山竹堡如此的明显,你如何能断定哈木把都儿不会对山竹堡进行检查呢?”
林晧然微微意外地打量着满脸好奇的阿丽,没想到这个醉心于武艺的女人会对军事感兴趣。
两人四目相对,阿丽的俏脸突然泛起红晕,却是狠狠地刮了一眼林晧然,正想要迈步离开,但却没有迈出去。
林晧然看到这个女人确实是对军事感兴趣,亦是端起茶盏淡淡地说道:“说真的,我亦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顿了顿,这才一本正经地接着道:“吴道行曾经说过: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不论是人还是事,都会存在始料不及的变数,我们要做的是设法抓到‘半称心’。这行兵打仗说起来很复杂,但想要取得胜利,其实就是要创造出制胜的条件——在某时某地能够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阿丽听得很认真,若有所思地复述道。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接着说道:“都说鞑子很厉害,但大明边军亦是不差,但之所以屡战屡败,根本原因还是鞑子的机动性远超大明军队!正是依靠着更强的机动性,鞑子哪怕跟人数更多的大明军队正面相遇,他们很容易就在局部上取得以多欺少的人数优势,甚至能够通过弓箭直接射杀手持短兵的明军!”
阿丽没有说话,正在慢慢地消化着这番正在颠覆她观念的话。
林晧然知道这时代跟信息爆炸的时代不同,一些观点总结很突然冲击到对方,便是有意强调地道:“此次他们几千鞑子来犯,人数虽然不算太多,但想要围剿于他们并不容易。哪怕石华山统领的大同兵到来,只能震慑于鞑子,但并不能歼灭于他们!”顿了顿,又是接着侃侃而谈地道:“哈木把都儿是一个聪明人,只是聪明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比庸人更渴望胜利!我在推断哈木把都儿极可能会将计就计采用引蛇出洞的战术后,所以我没有让石华山到万全左卫城,而是让他秘密地潜伏在山竹堡。只有这样潜伏,我们才有机会创造出以多欺少的条件,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围剿哈木把都儿的部众!”
“你如何能断定哈木把都儿不会对山竹堡进行检查呢?”阿丽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是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林晧然的眼睛望着外面的院子,却是轻轻地摇头道:“我亦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怀疑山竹堡藏有重兵,会不会选择对山竹堡进行进攻。只是宣府的大堡有六十九座,附属堡比这个数目只多不小,若我是哈木把都儿亦会专注于打伏击战,而不会理会一座不起眼的土堡,亦不会怀疑这个土堡会藏着一支战力强劲的大同骑兵!”
“阿丽牙多!”阿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发现这个男人其实亦有通情达理的时候,当即便是表示感谢地道。
林晧然听到熟悉又陌生的词,像是突然微微一愣,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便是抬头认真地望着阿丽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阿丽不是你的名字,你应该是姓织田吧?”
正是高兴的阿丽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显得手足无措的模样。
林晧然暗叹了一声,但还是做出一个决定地道:“虽然有些冒昧,但平常最近会前往日本,我希望你能在我回去之前,将你的身世通通告诉于我!”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女人亦从来不提她的身世。只是关系到自己妹妹的安全,哪怕只是有一点可能性,他亦是要防患于未然。
特别是这个“织田”,让到他不得不往织田信长身上进行联想,亦不得不多做一些防范措施,需要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战略选择。
阿丽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咬着下唇转身走了出去。
从外面进来的林福看到阿丽的眼睛呛着泪水走出来,不由得微微一愣,旋即想到可能是遇上了感情问题,却是忙着没有瞧见。
今天注定不会平静,山竹滩的战事不仅传到了万全左卫城,亦是朝着万全右卫的地盘传了过来,自然亦是传到了黄台吉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