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幕时分,一顶轿子踩着暮色回到了吴府,纷纷地停放在前院中。
吴山哪怕遇到这种大好事,那张脸亦是如此以往那般不苟言笑,甚至在见到林晧然的时候,眉头却是微微地蹙了一下。
面对妻子、女儿女婿的见礼,亦是轻轻地点头回应。
吴山回房间换了衣服,来到饭厅已经摆上丰盛的菜肴。他并不打算谈论什么,显得端正地坐下,拿着碗筷一板一眼地吃饭。
吴母看着细嚼慢咽的丈夫,却是最先忍不住开口道:“相公,我听说此次廷推入阁,你入阁的事情是不是十拿九稳了?”
“妇道人家不懂别瞎说!”吴山板起脸训斥一句道。
吴母倒是懂得分寸,却是乖乖地闭上嘴巴,不敢再继续打听情况。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饭厅亦是适时地亮起灯火,而这时陆续有官员前来递上拜帖。
吃过饭后,翁婿二人来到书房的外厅中,侍女送来了茶水。
吴山在首座前坐了下来,面对着喜形于色的林晧然,却是直接说道:“若愚,你难道还没有看出徐阁老的手段吗?”
管家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个药碗,显得小心翼翼地放在吴山的前面。听到这个话,显得困惑地望了一眼自家老爷。
“他耍了什么手段?”林晧然听到这出乎意外的话语,显得一头雾水地反问道。
今天下午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看到等候以久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便是一直处于一种莫名的兴奋之中。
他脑子考虑最多的事情是如何串联各方关系,让到岳父毫无悬念地入阁,却是始终没有觉得这个事情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亦是当局者迷了,被这个事情冲昏了头脑!”吴山轻轻地摇了摇头,便是进行解释道:“如果皇上直接中旨召我入阁,我自然是跟其他人那般领旨谢恩。只是此次是廷推入阁,若是我主动去争夺入阁的话,你可知其中的后果?”
林晧然亦是冷静了下来,脸色凝重地回应道:“我朝有‘吏部尚书不得入阁’的不成文规定,哪怕岳父此次没有主动谋求入阁,但经由廷推入阁,他人定然会说岳父大人是权欲极重之人,却是不顾本朝‘吏部尚书不入阁’的传统!”
官场的斗争当真无处不在,徐阶可谓是耍了一个极为高明的手段。
对于其他官员而言,廷推入阁无疑是最正统的阁臣,只是吴山身居吏部尚书一职,最佳的方式反倒是“中旨入阁”。
偏偏地,徐阶此次却不知如何说服了当今圣上,竟然推动了许多没有尝试过的“廷推阁臣”,令到岳父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争,有损声望不争,失去一个入阁的好机会!
“不错,此次入阁其实是争不得,所以你也不要再做什么了!”吴山喝了一口茶,显得认真地点头道。
林晧然认真地打量着岳父片刻,突然进行推测道:“岳父,不仅是此次入阁的时机不好,你其实亦是不想入阁,可是如此?”
“严家被抄家,又见袁炜辞官归田,我其实……心生几分退意!”吴山并没有否认,而是轻轻地点头承认道。
在徐阶的构陷之下,那一刀何止仅是砍在严世蕃的脖子上,亦是令到很多官员感到了寒心。
“岳父还请不要如此丧气,当下的朝堂还需要你这般正直的官员,这样才能真正造福大明百姓,而不是对一个小小的韦银豹都视若无睹。”林晧然又是吐槽了一番徐阶的执政劣绩,旋即灵机一动地道:“若是岳父真不想争的话,小婿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错的主意?你又想怎么样?”吴山将茶杯轻轻地放下,显得警惕地望着林晧然道。
林晧然却是笑而不语,用手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