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不愧有着萧大胆之美称,愣是没被武后的威势吓住,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黄绢méng面的奏本,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亢声辩解道。</p>
“讲!”</p>
这一见萧明如此强项,武后心中的怒气已是几难以遏制了,本待下令将萧明luàn棍打将出去,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迟疑地强忍了下来,只因她虽早已知晓萧明本章上的内容,却并不清楚高宗与李显究竟达成了甚共识,自不免稍有些顾忌,这便偷眼瞄了下兀自浑浑噩噩的高宗以及不动声sè地端坐在下首的李显,从牙缝里挤出了个**的字来。</p>
“多谢娘娘隆恩。”萧明一丝不苟地谢了恩,而后一抖袖子,伸手将手中的折子摊将开来,悠扬顿挫地宣读道:“臣,萧明启奏陛下,兹有衮州刺史骆宾王,文名卓著,既久任庙堂之高,又有牧一方之苦劳,自入仕以降,考评皆甲,其人贤也,足堪大任,而德才又高,历任御史台之际,刚直不阿,屡参宵小……是故,微臣与越王殿下皆以为骆宾王乃不世大才也,今洛阳府尹有缺,当以其为之,不愁地方不绥靖,微臣与越王殿下皆愿保举之,恳请陛下圣裁!”</p>
“嗡……”</p>
这一听萧明居然与越王联了本章,不明内情的众朝臣们既惊且疑之下,登时又哄luàn地si议了起来,满大殿里噪杂成了一锅粥。</p>
“臣反对!娘娘,微臣以为骆宾王固是才高之人,然生xing刚愎,以之为御史,当可纠察宵小,可以之为洛阳府尹,却乏调和之能,若一味过刚,地方岂能绥靖焉,此议万万不妥,臣恳请陛下娘娘明察!”</p>
武后一方显然对萧明的折子早有了应对之策,不等武后有所表示,李適已是率先跳了出来,高声反对道。</p>
“陛下娘娘明鉴,微臣也以为此议不妥,骆宾王虽久在中枢,然,任职地方却不过半载,未见牧守之功也,须详加考察方可大用,此时就任洛阳府尹,非其所能也,实不可不察!”</p>
“陛下,娘娘,臣也以为骆宾王并非洛阳府尹之佳选,当另议!”</p>
“陛下,娘娘,微臣以为李御史所言甚是,过刚则易折,乏柔不足以牧守中枢之地!”</p>
……</p>
武后一方人多势众,火力自是凶狠得紧,群起而攻之下,反对之声势大涨,愣是压制得萧明连辩驳都来不及。</p>
到底还是缺人手啊!尽管早就预计到会有眼前这么一幕,可真见着了萧明孤立无援地受攻之场景,李显的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有些郁闷——不是李显不想发动心腹之臣发动反攻,而是实在没人可用,原因无它,萧潜契苾何力等够分量的朝臣都是武将,本身口才就有限,加之文武有别,在这等场合下,本就不适合出头抗争,而文官那头,除了萧明之外,也就只有李度王方明等数名各部郎中令,不过勉强够上朝的资格罢了,人微言轻,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至于越王那一方么,自是压根儿就指望不上,别看其在萧明的折子上联了名,可那是被李显bi的,心里头其实并不乐意,又怎可能在此时冒着得罪武后的可能xing强行出头,到了如今这个份上,李显纵使不想,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p>
“儿臣启奏父皇母后!”</p>
一片噪杂声中,李显缓缓地站起了身来,眼神凌厉无匹地环视了一下正自嚷嚷个不休的武后一党,强大的气势陡然而起,瞬间便压制住了后党们的吵嚷之声,而后一旋身,面朝着前墀之上的高宗夫fu,深深一躬,声线平和地开了口,音量虽不甚大,可穿透力却是极强,登时便令兀自mi糊着的高宗猛然惊醒了过来。</p>
“啊,显儿先前奏了甚事,朕没听清,且再奏来好了。”</p>
高宗先前因李贤之死而伤感万分,思绪走了神,哪怕大殿里都已是吵成一团了,他也只当是耳边风,压根儿就没去理会,此际被李显震醒过来,自不免有些茫然,木讷讷地看了看站在殿中的群臣们,又望了望立于前墀之下的李显,冒出了句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p>
“儿臣启奏父皇,先前韦夕机因绥靖地方不利,已被贬雷州司马,如今洛阳府尹出缺,诸臣工或有言由范履冰范少尹接任,也有主张由衮州刺史骆宾王调任,彼此相争不下,以致哄luàn难免,儿臣以为此事须得父皇圣裁才是,恳请父皇明断!”</p>
李显先前是背对着前墀,自是看不见高宗的表现,可也知晓高宗必然是浑噩到不理外事的地步,若不然,也不会坐视其一手提拔起来的韦夕机被贬而不发一言,此时一听高宗如此问法,又怎会不知实情正如自己预料的那般,这便不厌其烦地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番。</p>
“什么?韦夕机被贬了?朕何时有此决断?”</p>
韦夕机一向深得高宗的信任,否则的话,也不会将洛阳府尹这么个要职jiāo到其手中,这一听心腹之臣居然被贬了,登时便是一阵愕然,狐疑万分地巴眨了下眼,一迭声地追问了起来,此言一出,满堂大臣尽皆陷入了石化状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