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偏有倚地端着腔沉吟道:“事情的经过我都听说了,确实是她们不小心把水泼在你身上在先,但我还听说,她们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纪可岚暗道一声不好,心知王主任是准备要为难段悠了。
她拍了拍林小晓的肩膀,低声道:“去找乔教授。”
“站住!”
林小晓还没走成,就被王主任一嗓子喝住了,他仿佛看穿了林小晓要去做什么,又是出自谁的授意一样,狠狠剜了纪可岚一眼。
比起那边的剑拔弩张,段悠身为当事人反倒轻轻懒懒地笑了出来。
一丝轻蔑表达得不明显,但格外凉薄浸骨,“王主任这是怪我斤斤计较了?”
她笑意更深,不闪不避地看着对方,眉目如画,黑色的长发衬得她的脸蛋白希滑腻,大概是因为色彩对比给视觉带来的冲击力过于强烈,所以有多娇妍就有多冷艳。
“我用热水淋她是我故意的,难道她们往我身上泼水就是无心的?”
段悠道:“每层楼都有洗衣房,每间宿舍里都有卫生间。您觉得是她们脑子不好使,不知道把洗完衣服的水倒在盥洗池和马桶里,反而从窗户泼到那条每天来来往往经过好多学生的路上;还是我脑子不好使,会信她们真的不知道洗衣水不能往外泼,真的是‘不小心’才洒我一身的?”
段悠面含笑意地说着犀利的话,攻击力只会成倍往上翻。
她说的虽然是“我脑子不好使”,但是谁都听得出来,如果王主任肯定了她第二种说法,那很明显就是王主任脑子不好使。
这话一出来王主任脸都黑了,段悠的伶牙俐齿在整个系里都是出了名的,他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反驳。
“您刚才还说……道歉的事是吧?”她朝后一瞥,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那个被她整的很惨的外语系女生。
女孩褐眸里波光都仿佛随着她的话音懒洋洋地荡漾,“那真是对不起啊,我也给你们道歉。”
王主任彻底恼了,冷冷瞪着她,又登上道德的制高点,“你上了十几年学,读了十几年书,先贤哲人们教的是宽容大度还是冤冤相报?”
段悠笑了,“听听……您这台词怎么又变了呢?一上来就找辙为她们开脱,傻子都看得出来成心找事的做法让您这么一说就变成不小心了。现在证实了她们是故意的,您又开始谴责我不宽容不大度了。反正错的都是我,您要罚就罚吧,还非要做一副一碗水端平的样子,我都替您累心。”
说完,又一声凉凉的低笑从女孩的红唇里溢出来,“怪不得她们先找事还这么有恃无恐敢把您叫来呢,原来是真笃定了,您不会把她们怎么样。”
人群里渐渐响起了议论声,很快像病毒似的蔓延开来。
王伍德到底要维护自己在学生眼中的形象,当机立断做了个损失最小赢面最大的选择——
各打五十大板。
于是段悠和那三个女生各自被罚了1000字的检查、外加绕着大操场跑10圈。
段悠没什么怨言,二话不说就往操场去,反正她已经被江临罚习惯了,现在10圈对她来说也就是个数字。
那三个外语系的女生就不乐意了,求了主任半天,最后还是被主任冷着脸赶了过去。
段悠没走出两步就被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她头也不回便道:“你们先回去吧,晚上不用等我吃饭。我今天心情不好。”
温润低沉的声线如被撩动的弦,“你可不像是心情不好就节食的女人。”
段悠闻声一愣,猛地回过头,看到一张丰神俊朗、棱角分明的脸,黑曜石般的眸子触目生辉。
她缓缓皱起了眉,“唐季迟?”
对方温朗地笑,“把我当成谁了?”
段悠转过脸去,淡淡道:“明知我认错人了还上来搭话,唐少爷你的教养真让人叹为观止。”
男人脸上笑容一僵,眉宇藏着不易察觉的阴沉,“段悠,我得罪过你?为什么你每次非要和我这么说话?”
段悠想了想,目光平视前方,不冷不热道:“其实没有,只不过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我心情最差最狼狈的时候。”
她这样说,倒是让唐季迟心里隐约一动,态度也重新温和起来,“通常情况下,一个男人总在女孩狼狈的时候出现,很容易被她爱上。”
“那大概我是另类的情况吧。”段悠不假思索道,“我这人就是死要面子,被人看着我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