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心是硬的,无法轻易撼动。然,一旦撼动,就势必如同玉山之将崩,砸得人遍体鳞伤,不死不休。
这世界上心机深重的人太多,她亦是给他上了一课。
也是,连他父亲和他母亲二十多年鹣鲽情深的感情,到最后母亲死时父亲都能为了顾全大局视而不见,她又是他的谁?有什么义务对他掏心掏肺?
幼稚女孩的可笑的赌局。
怪他傻,差点深陷其中,看不分明。
段悠攥了攥拳,挺直了脊背,转头离开之前忍着发红的眼眶没让泪水落下来。
有什么可难过的,不就是一个参赛名额?
她对输赢执念虽然有,却绝对大不到委屈得想哭的程度。
那她到底是在难过什么。
推开办公室门时,她抬眼却先看到了一个女人,绸子面料的深色A字长裙,长袖衬衫的收腰样式,印花有一点复古的味道,给人感觉是个很典雅知性的女人。她认得她,隔壁班的导员,纪可岚,上学时听说也是个高材生,才毕业不久就被聘进了这所百年老校。
段悠不知道她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但她现在浑身疲惫,情绪又过于绷紧,整个人都变得非常敏感,一眼就看出纪可岚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
她抿了下唇,还是问候道:“纪老师好。”
纪可岚敛起眸中的神色,换成温脉的笑意,“你好。”
她的目光在段悠苍白的脸蛋上游离片刻,皱眉道:“你没什么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我送你去医务室?”
段悠摇头,什么都不想说。
纪可岚又瞥了办公室里俊容沉鹜的男人,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她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他脸上那张风轻云淡、疏冷清隽的面具崩裂的样子,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云似的,那浓稠蚀骨的戾气和冷冽仿佛就从他身体里不断压进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饶是脾气再大的老师,也不该跟学生生气生到这个份上。
更何况,江临又非寻常人,他比别人都沉稳内敛,应该更懂得如何克制。
这样子,竟像是无论如何都克制不住了。
纪可岚可不认为他是因为学习上的事和段悠发火,可是听他们刚才的争执,似乎就是因为那一个名额而起。
她皱了皱眉,忽然福灵心至,想到了另一件事。
几番斟酌,她还是走进去放下了文件夹和教案,几步追到门口,段悠还没走远就听到她说:“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身体要紧,万一出什么毛病了,连学习都得耽误。”
段悠的手撑在墙上,闻言嘴角浮出一丝少有的苦笑。
原本她输了三天液,烧都退得差不多了,可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现在她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吗?那也是因为心里堵得慌,又不是像感冒发烧吃个药打打针就好了的毛病。
只是她还来不及拒绝,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冷漠阴寒的声音:“她不愿意去就别管她!巴不得多病几天把学习耽误了,反正她段悠是系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学生,再不济也有学长愿意给她答疑解惑,你搀和什么!”
纪可岚被男人蓦然而至的训斥吓得心惊胆战,缓一缓后,又觉得无比尴尬。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学生,她不过是看她的情况有些糟糕,于心不忍想送到冯校医那里看看,没想到却连江临都一并得罪了。
“江教授,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纪可岚无奈劝道,“但是学生的身体最重要,不管她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看在她叫你一声教授的份上,你就劝劝她,让她去医务室看个病吧。”
“不用了,纪老师。”江临还没答话,那面容蜡白如纸的女生却淡淡开了口,眉眼间弥漫着清清冷冷的雾气,连嘴角挑起的笑意都说不出的傲慢,“真正巴不得我多病几天的应该是江教授才对,少看见我一会儿,就少让他糟心一会儿。省得让他每天看见我这个空有成绩、品行低劣的学生,还要费尽心思奚落,又要想法设法地罚得我心服口服。”
段悠说着,自己喘了口气,尾音愈发气息不继,语气却愈发凉薄带笑,“他不累,我都替他累。”
男人闻言,眸光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