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正文
第十章
【一】
我,白不哗,不欢喜青丘。无他。
双刃峰的初夏,粗粝多情,如心,属于父母长者,彼时正带着干燥又底蕴深厚的情感,安抚下界芸芸众生中如你一般稚嫩、脆弱又同样丰富的情感,你尽可安然,合眼体味;龙川居的天气则潮湿着炎热着,倒如男儿的狂躁,来风来雨,又莞似任性的孩子,风来雨去,也许只片刻功夫也许几日才走,然后便是夜间的白月光或白昼的烈日炎炎,不与人商量。
唔一龙川居的气候,像极了指给我的小丫头片子。温婉的皮相泼辣的内里?
长叹口气,眯着眼,如雕塑,赶着香车儿下山。
我尽可能的掩住唇角,回龙川居的路上依旧有诸多讶异且观望的人群,我便也晓得是玉竹儿在使坏,这种供马车行驶的青石路便算是私路,亦有许多挑夫,马帮,采茶女在进进出出呢,何以单单我们的车经过便有人似乎故意等候般,眼不错的‘欣赏’我。我觉那汗一粒一粒···一颗一颗···一汪一汪的。
我甚想爆粗口,“啊…”
开路的却是我自己,且分明慌张着、恼怒着、又力求平静着,触着颈子上的白玉玉璧,吸取玉璧上的凉意,一时里喟然长叹,忽而竟是了无悲喜。
帘内小丫头便‘噗嗤’一声笑了,笑声不高,丝丝缕缕的追着前沿上的我,有些刺心。
清咳一声,耍一个吆喝,“驾-”马车儿便颠起来,速度飞快地,下山。继而我在她的讶异中故意板了脸,不理周遭一双双窥视的眼睛,眼观鼻鼻观心的在车沿儿上正襟危坐。
转出某片茶园,绿意又是一番色泽,耳内林声涛涛,那些树木宛似望者忠诚地守候着,冷不丁便在某个山洼处高而挺拔地顶天而立着,它们并非一畦畦一陇陇的生长,而是一棵棵地,随了山洼处那树,向上蜿蜒便是攀缘而上的另一棵,一棵复一棵,间距甚远,奇怪的便是树冠倾斜向同一个方位,偏又不枝不蔓的那种。
我便屏息。
丫头便探出头来,说句,“那是野生云泽茶,冤家你吃着可好?”说罢了迅疾无比地将几片茶叶子抹我嘴里···
不知何处,鸟雀便叽叽咕咕的,如人敞开了的笑。
低头寻路,小路蜿蜒,半低了头,呀算掩饰唇角的生疼,唇内生茶叶的苦涩,好在这四匹马儿竟是不用我多操心便稳妥妥的行进着。
龙川居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如一幅幅流动的彩色画卷,俱是明媚,单单我乌云盖顶。
写着---白不哗我-甚是-不,欢,喜。
无甚情绪地坐在车沿儿上,任车儿自动的走在三步宽的青石路上,小路于葱茏的绿意间盘旋复沓,细如银链般。从马车儿望出去方知青石长短不一,高低不同,凹处或许便聚了汪汪的绿水,水清且浅的,有只蜉蝣正在歇脚,高起的石条光可鉴人,衬着见土便长的野草儿,潮湿地缝里的青苔,竟是面山临水的恒古与荒凉。那种纤缓回转,是日己斜,灯火两三星的归途。
我便默默,如山般,冷峭,阻挡前瞻的风景人事,车儿颠波着,丫头不怕死地将二只狐狸爪儿探我腰后,一番小动作后,嘻嘻笑,"呀喝,我家傻大个着恼了。"不语,山如画,我惟放眼,一时思绪万千。
丫头被我"劫-持"着。马蹄的的。行走其间,隐约间绿意中上扬露出蓝天一角,斜眸便多了将走小路一侧沟壑内闪烁的水纹。
。我倒感叹我们双刃峰的那些个逼仄的小径,直插白云深处,背贴立壁,下临声如惊雷整日奔腾不息的英水,那路不过是条常人眼里细如游丝的小径罢了,时而陡升陡降时而兽磎斜侧急转,却是有阶可循的。那便如男子的钢骨一丝一缕的在岁月中植入人心,就连山上的云杉,白桦,古枫,老柏,寒梅皆是以各自的嶙峋劲节或霸气或冷傲的存在着。又因在直插云霄的双刃更是多了份云雾的缭-绕缠-绵,也便愈发添了神秘与多姿来。
龙川居的山,山峦娟秀,溪流妩媚,便连这青石板路亦是时而起于开阔的坡地时而徐缓的深入峡谷,竟是不急不缓的典雅。土地却是褐红色的,一畦一畦盘桓而上的植物,色彩绚丽的令人感叹。我便想便算唱支歌儿罢,也该是悠扬的调子,那么,青丘的女孩儿也该是如歌儿一样的罢,何以阿爹将我‘预定’给的是个泼辣货。偏这丫头又有一幅与泼辣外表不衬的身子骨···呢。
我甚是头疼。
【二】
“花儿朵儿树儿草儿,媚儿我回来了。”
才一入龙川居,小丫头片子便不知对谁说此莫名其妙的话,人已麻利的跳下车跑了。跑出两步后又回头冲我吐吐舌头,小身板儿或起或弯带着轻颤,那音调上扬,不必瞧便知一脸的得意。
摇摇头,我便也跃下来,才倚了车沿儿四处张望时,早有小厮将车引走了。我亦被迎回龙川居。
龙川居各院落竟是院连院连成一片,各院又各有出口,院落建筑也是各个不同。然则,正如龙川居的水也是温婉的。便连龙川居的主院落‘相思院’亦是偏于秀丽。只那门厅屋檐尖儿如卷云,色泽缤纷,粗看尚有几分北部的气势,细看依旧偏于婀娜,或说女性化。
我被小厮迎向相思院,尚在外便见沿墙皆是紫藤等爬藤类植被,绿意盈盈的,从紫藤的盘绕中透过那些隐约可见的漏窗,便见墙内第一排俱是披针形的株高可达五六米的相思树,如今正开着金黄色的小花儿。听得一片嗡嗡嘤嘤声,在墙内墙外出出进进的便是蛱蝶儿与蜜蜂们了。进入院落沿了水道是饱满的向日花,“葵。”我便颔首,小丫头所说的相思子的来历所在。小厮见我打量便也驻足,一回头复又见一老者,衣着普通却甚是慈祥,也不知岁月几何,有一份专属于老者的睿智在。那老者正侍弄花草药草的,半弯着板正的腰身,见我,不惊不喜略点点头罢了。我便也笑笑了。从老者的眉眼与神态想起我家老阿柏来,一时里生出些急切来。
在老者的注视下我继续前行。
转入正门。
我甚是恭顺的穿入正堂,龙川居主客皆在。哦···是我家老山神正与男主人相谈正欢,小丫头片子此刻却乖巧的与她家阿娘在绣墩儿上坐了说私情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