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睿想着刚才看到的礼单，回到院子里，就把宝德叫了过来，悄悄叮嘱了一番，等到晚饭后，一只上了锁的红木匣子就悄无声息地放到了他的书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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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到了年三十儿，今年的除夕宫宴取消了，但是宁王府另设了一场宴席，早早就发出请柬，余舒受邀在列，不想去也得去，好在是午宴，不耽搁晚上一家人吃年夜饭。</p>
说起宁王，余舒不得不佩服，自从大提点宣布圣旨以来，宁王一只脚踏都进东宫了，却没有半点出格的动作，面对朝中一些反对的声音，他一味地容忍，没有因为大权在握就铲除异己，那是相当地沉得住气。</p>
就拿今天的宴会来说，他没有趁机选在宫中操办，而是退回到宁王府，这一手以退为进就平息了不少事端，没见大提点都亲自上门来给他捧场了么。</p>
这一场酒宴吃的是平平淡淡，众人表面和乐，一派风平浪静。余舒坐在角落，尽量减小存在感，她昨晚算了一卦，知道今天要出事，就等着看热闹来的。</p>
预料之中，意料之外。就在众人酒足饭饱，宁王春风得意，举杯谢客之际，突然从席间摔出一只酒杯，砸在宁王桌前，碎片飞溅，满座皆惊，暗中几名死士飞快地护在了宁王身前，与此同时，一道人影从一众宾客中间大步走出来。</p>
余舒看清此人是谁，着实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事出在他身上。但见此人，青袍玉带文质翩翩，步履摇晃，面有七分醉意，手指座上宁王，横眉冷对，口中叱骂：</p>
“你这个薄情寡义之徒，狼心狗肺的东西，残害手足，结党营私，居然有脸宵想皇位！”</p>
刘灏神情剧变，一巴掌拍在酒桌上，怒声道：“孔芪，你大胆！来人将他拿下，堵了他的嘴！”</p>
奈何手脚哪有嘴皮子快，孔芪不躲不闪，不等人近身，又是高声骂道：“当年你设计害死了十公主，他日你若做了皇帝，莫非要将你的兄弟姐妹都赶尽杀绝，你这畜生——”</p>
话没说完，就被人摁倒在地，捂了嘴，孔芪奋力挣扎，发出呜呜的叫声，一副要与宁王死磕到底的狠劲儿。</p>
刘灏恨不得让人当场毙了他，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下杀手，只得冷脸道：“大好的日子，就有这败兴之人。孔芪，不管是谁指使你污蔑本王，你已犯了不敬之罪。来人啊，先将他押下去，容后再审。”</p>
他避重就轻，试图先将这阵风头盖过去，可是幕后操纵之人，又岂会让他如意。</p>
“且慢，”大理寺卿郭槐安站了出来，一脸肃穆道：“若我没有听错，方才他是提到了十公主之死？事关人命，还请王爷将人移交大理寺处置。”</p>
面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刘灏脸色铁青道：“不行，此人污蔑本王在先，显然有人主使，关系到本王的清白，本王一定要亲自审问才行。”</p>
众人见状，心里不约而同地猜疑起来，怎么十公主的死会和宁王扯上关系，不都传言是薛家一位小姐害的么？郭槐安又是怎么回事，大理寺不是一贯地中间派吗，为何突然站出来和宁王做对？</p>
“皇兄言之有理，只是这人留在你府上，万一遭人灭口，恐怕会被算在你头上，到时候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回出声的是刘昙，表面上他是在替宁王考虑，但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p>
事已至此，一直装聋作哑的尹相爷终于开口了：“王府戒备森严，又岂会连个人都看不住，敬王殿下言重了。”</p>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坐在主宾席上的大提点突然起身，离席走到了孔芪面前，低头看了他一眼，回身对刘灏与郭槐安道：</p>
“不如将人交给我司天监，过了今晚，明日再审，宁王与郭大人大可以放心。”</p>
刘灏还能说什么，人他是留不住了，不交给司天监就只能交给大理寺，于是折中答应了。</p>
郭槐安也点点头，坐了回去。</p>
朱慕昭大手一挥，便有人跟随王府侍卫，将孔芪带走，他随后告辞。这一来，众人也没了心情再待下去，宁王强颜欢笑地送走了几位大臣，就没再回到席上。</p>
余舒看没了热闹，就和薛睿暗中打了个眼色，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宁王府，在门外会和。</p>
两人坐进一辆马车，让车夫慢慢往回赶，出了这种乱子，他们一处说说嘴，暗处的探子们看见了也会当做是寻常。</p>
“今天这一出都是薛相安排的吧？”余舒叹服，“想不到你祖父今天没来，却使唤动了郭大人，我看席面上除了他，也没人敢和宁王唱对台戏了。”</p>
论品级，大理寺卿郭槐安是不如当朝几位元老，但论声望和实权，他却不输一品大员。今日之前，余舒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郭槐安是中立派，谁又知道他会站在薛家这边。</p>
薛睿叹了口气。</p>
余舒奇怪地瞅着他：“你怎么不高兴，宁王这下该倒霉了，我看这监国一职，他是做不长了，”说着，她又恍悟道：“你该不会是担心孔芪会把他和十公主的私情抖落出来，坏了十公主的名誉吧？”</p>
她瞪他一眼，冷飕飕地说：“你还真是痴心，十公主若是地下有知，还不得感动地再死一回。”</p>
不是她非要和个死人计较，实在是十公主生前干的事叫她膈应，偏偏这么个女人还是薛睿的初恋，简直不能忍。</p>
薛睿听她越说越离谱，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别乱说，我哪里想的这些。”</p>
“那你叹什么气？”</p>
“我叹祖父这样逼迫宁王，纵然事成，结果未必是好。”</p>
皇上重病，姜家欲反，若是宁王被赶下监国的位置，又有谁能堪当大任？怕只怕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