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傍晚，刘灏从那面爬满红丝草的围墙里走出来，郑太监弯腰走在前头，提了灯笼给他引路，焦黄的灯火照出他一脸的阴霾。</p>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廊下，脑中满是将才从纪星璇口中撬出来的那些事。</p>
她用来和他谈条件的那个秘密，听起来简直是荒诞无稽，未来继承大统的人选，竟不是由皇上决定，而是遵照那个什么《玄女六壬书》。</p>
刘灏宁愿相信纪星璇是为了保命向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但是他冷静下来，思前想后，竟然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p>
远看，历代储君，不尽是皇后嫡子，比如他父皇兆庆帝，入主东宫之前，先太后不过是先帝众多妃嫔中的一位，因为育有两子一女，所以封为贤妃。</p>
刘灏对上一代的是非恩怨略知一二，他那些或病死或远放的皇叔们，比他父皇有能力的大有人在，可是偏偏皇位落在了他父皇的头上。</p>
这就耐人寻味了。</p>
近看，父皇人到中年，身体每况愈下，皇后既无子嗣，他却迟迟不肯从他们这群皇子里挑一个继承者，哪怕上表立储的折子堆满了御书房，都不为所动。</p>
他这是在等什么呢？</p>
纪星璇含糊其辞，只道《玄女六壬书》上会显示谁是下一任皇帝，但她说不清个所以然，这就留给刘灏遐想的余地。</p>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父皇迟而未决，是因为那《玄女六壬书》上的继位人选，和他心目中的有所出入？还是因为出了别的岔子，导致他们尚不明确继位的人选？</p>
刘灏觉得，纪星璇没胆子在这种事上骗他，因为她怕死。所以她有所保留，并未对他和盘托出，比如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比如她那个神秘的师父。</p>
但是没关系，她想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想保住她的孩子，这些就足够他捏死了她的脉门。</p>
刘灏这么一想，便放心了，他要留下她这条命，还有那个孽种，直到他们母子再没有活命的价值。</p>
走过宁王府最昏暗的角落，前方灯火通明，刘灏不知不觉来到了宁王妃的院子，看着急忙出来迎人的年轻女人，视线从她只堪清秀的五官上略过，面露了笑容，伸手扶起她，和颜悦色道：</p>
“用过晚膳了吗，与我一起可好？”</p>
宁王妃难能得他一个笑脸，受宠若惊地答应着，与他携手进了屋子。</p>
但很快她就知道，宁王的好脸色，不是白给的。这一顿饭后，宁王府里就要多出一个名叫“如薇”的姬妾，还有她给宁王生下的儿子。</p>
***</p>
司天监太曦楼</p>
一大早，景尘就寻过来，大提点捧着一盏早茶听罢了他的请求，颇为意外。</p>
“你要见那个嫌犯？”</p>
景尘点头：“我虽梦见那人与我遭人暗算有关，但没有记起整个经过，我想见一见他，或许能想起更多的细节。若是方便，你审问他的时候，我想旁听。”</p>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大提点没有拒绝，想了想，便同意下来。</p>
“你先回去吧，酉时过后再来。”嫌犯被他关押在暗处，白天司天监人多眼杂，他不便带着景尘出入，所以要等到日落之后。</p>
时间尚早，景尘离开太曦楼，就回了一趟坤翎局，给余舒一个答复——</p>
“大提点答应今晚带我去。”</p>
余舒稍稍安心，对他道谢，“多亏你愿意帮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