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昀皱了皱眉,问道:“此事旁人不知?为何我来时不曾听别人提起过?”
陆皇后摇了摇头,这点她自己也不清楚,而且逃离的路上她也尝试着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身边的侍卫,也都没有注意道。
“那你可认得动手那人?”
陆皇再次摇了摇头,楚昀叹了口气,这一问三不知,看来是没什么头绪了。
既然从此人身上寻不到线索,楚昀又换了一个切入点。
“除了此事颇为蹊跷外,刚才之事,也有些古怪,或许对方非是要至你们于死地,而是另有所图。”
陆皇后很快明白他的话,沉吟片刻,轻声道:“你是说……先前那个消失的侍卫?”
楚昀点了点头:“此人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我怀疑他或许是伪装之后,故意隐藏在你身边。”
“可他若是图谋不轨,为何迟迟不动手?”陆皇后也是柳眉紧蹙,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莫非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虽然这么说,但楚昀也就觉得说不通,兀自摇了摇头,思索片刻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或许此人也是受人指使,之所以隐瞒身份不动手,是因为背后那人并不是对你和太子下手,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
“比如留活口……只不过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知晓无法得逞,所以不得已,才动用这般手段,想强行掳走你。”
陆皇后虽然不敢确定,但想了想,也觉得楚昀说的八九不离十只是依然有许多关键的地方没有想明白。
她怔怔出神,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楚昀道:“其实,这件事咱们可以换个方向思考。”
“换个方向?”陆皇后看向楚昀,稍带着一丝不解。
“一般来说,若要对付某人,要么是有深仇大恨,要么便是利益驱使,既然你想不到仇家,那暂且抛开仇家不谈,单就此番动乱,天子驾崩,如果……你和太子都不幸遇难,那么,最能直接得益之人会是谁?”
这一句话说得已经很明显了。
陆皇后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天子驾崩,皇后与太子双双遇难,朝中无主,接下来该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出此大事,自然是要再立新君。
原本最受益的该是徐皇后母子,可徐皇后已死,此事显然与她无关,那剩下的人选,就只有当朝天子的两个兄弟,晋王孙湛和秦王孙垣了。
陆皇后是后来才招进宫中,再加上对于皇家的事并不太上心,所以对于这两个王爷,也只有数面之缘,并不了解,只知晓二人年岁都只比皇帝小数岁,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那就不太了解了。
这事说起来,与楚昀的关系并不算大,只不过楚昀既然帮了她,那就相当于无形中站了队,接下来要尽力确保她们母子的安全才好,否则自己这一番辛苦,最后岂不是什么都没落下。
所以他见陆皇后皱眉沉思的模样,知道有些为难她,便道:“小道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此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清楚,待回去后,再做推断也不晚,眼下还是回去要紧。”
陆皇后不置可否地微微点头,似乎眼下这个情况,楚昀说什么,都能被她听进去。
夜风习习,虽已至夏日,但山间的夜晚,总是多了几分清凉。
陆皇后抱着太子,眼睛闭合间,竟昏昏欲睡。
楚昀想到她的身份,一时也不好开口催她继续赶路,便任其睡去。
随着那一双时刻透露着清冷之色的眸子闭上,这一刻陆皇后仿佛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后,只是一个历经风波的柔弱女子。
火光照得她半张俏脸,散发着玉润办般的光泽。
楚昀心中升起一丝好奇,这面纱下,会是什么样的姿容?连脸都不让看,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要不将那面纱吹起来瞧上一眼。
这只是纯粹出于好奇心的思索,毕竟他也想知道,长成什么样,才能成为皇帝的女人,但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定论,就算再漂亮,也不会比苏妙秋更勾人。
他所打过交道的女子,无论是苏秒秋,沈楠嘉还是云瑶,几乎都是人间角色,使得楚昀对美色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
这念头也只能想想罢了,楚昀好不至于为了那点好奇心就趁着别人瞌睡做些什么。
他盘坐在一旁,也闭上眼睛,只是不敢放松警惕,气息时刻感知着周围的一草一木。
这种看似休息却又全神贯注的状态,其实并不比施展术法要轻松。
片刻,陆皇后猛地惊醒,一睁眼,篝火依旧,楚昀正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她,目光中还带着“关切”的神色。
“怎么了?”
陆皇后松了口气,眉间眼角都是疲惫,但还是压下这慌乱之感,旷野如墨笼罩一般的,让人感到心慌,而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却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一如那燃烧的篝火照亮黑夜一般,楚昀的存在,也为她驱散心底的一丝阴霾。
她目光移到楚昀的面庞之上,细细打量了一眼。
这道士似乎与别人并不相同,偶尔会露出尊敬之态,但大部分时间,面对自己如同面对一个寻常人。
虽说这对陆皇后来说是有些不敬的,可也让她感体会到了别样的感觉。
楚昀轻声道:“不若将太子交由在下照看,你太累了,歇息片刻吧。”
陆皇后摇了摇头:“已经歇息了好一会,咱们继续赶路吧。”
楚昀见她再次恢复淡漠神情,便也不劝说,而是从包中取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明神丸,能消困解乏,提神补血,对你有好处。”
陆皇后犹豫了片刻,虽然楚昀救了她,但终究只认识半日,她不确定楚昀是否真的只是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所以给她的东西又怎敢乱吃,心中也是矛盾的很。
正要开口拒绝,似乎又觉得这般好像有些对不起眼前之人,便轻声道:“此物必然珍贵,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后面若是再遇到什么麻烦,我母子二人……还要指望你。”
楚昀闻言,也知道她的担忧,对于她的理由,却不得不赞叹了一句,明明是出于谨慎考虑而拒绝的话,到了她口中,反倒是成了为自己着想了。
唉,他感叹一声,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连做好人都这么难!
不吃算了,正好给自己节省一枚。
山路崎岖,月色为雾霭所罩,变得朦胧起来,几乎看不清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