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是该同情井迟,还是该叹惋。
明明是最熟悉的人,却是在爱情里最远的人。
今夜聊的话题令人心里沉闷,两人都不愿再起身去客房睡,全挤在宁苏意的床上。她驱赶不走,只好语调嫌弃地警告她们,晚上最好别发出一点声音,影响到她休息,她会毫不留情把她们踹到床底下。
夜深了,宁苏意拧开台灯,关了顶灯。
“我晚上睡觉是要点灯的,你们受不了就还是去客房睡,或者戴个眼罩。”宁苏意说完,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叶繁霜碰了碰她的后背:“其实想一想,穆景庭也不错,高大帅气,比你年长几岁,人更稳重,对你也好。”
若是井迟听到这话,定是要骂她一句“无情无义的墙头草”。
叶繁霜说到底是宁苏意的好友,心自然更偏向她,虽乐见井迟能跟她修成好结果,但如果不能,她还是站在宁苏意这边,尊重且支持她的一切选择。
宁苏意翻过身来,眼瞅着她:“我今晚说的话,你别抖出去了,我还要观望一阵子再做决定。”
叶繁霜:“我缺心眼吗?我去跟穆景庭说这个?”
“睡觉睡觉,明早还要上班。”宁苏意半撑起身子,从抽屉里摸出两个新眼罩拆开,丢给她们,“别再说话了啊。”
叶繁霜一只手臂搭在额前,幽幽叹气:“心里憋着事,睡不着——我一个月的早餐呐。”
邹茜恩扑哧一笑:“还惦记着早餐呢。”
“别说了,我请你吃,从明天开始算,订一个月早餐送到你公司行了吧?”宁苏意对她无语死了。
“别,我不吃不劳而获的食物。”叶繁霜摇头,这时候骨气倒硬得很,“先欠着吧,以后再说。”
——
这一夜过后,宁城下起了绵绵不绝的雨。
天气预报app点开,从上往下看,图案全是一朵乌云下面列着一排雨点,小雨、中雨、大雨、小雨……循环往复,一个星期都没消停。
气温也是真的降了好多,宁苏意换上了秋款的西装。若是单穿衬衫和西裤,出门在外臂弯时时刻刻挽着长风衣。
她这段时间又忙了起来,宁屹扬到底没从事过这一行,更别说一上来就以管理者的身份入职,许多事情他无法裁夺,拖到最后还得宁苏意出面拍板,无形中增加了她的麻烦。
要她说,宁屹扬还不如从业务部经理开始做起,上手以后再慢慢往上升。
这些话她自然不能当宁屹扬的面说,更不可能当老爷子面说,只在忙得焦头烂额时在心里腹诽几句。
周四晚上,宁苏意又加班到九点多才回去,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天边闷雷轰隆作响,恍然以为还在盛夏季节。
井迟九点一刻给她发了条信息,问用不用接她。
她说不用,徐叔会开车送她,车里备了伞,不至于淋到雨。
顺利到家后,宁苏意先给井迟发微信报了平安,然后关掉客厅和卧房的窗帘,找出一套睡衣去浴室洗澡。
一场秋雨一场寒,近日来降温频繁,她可能有点感冒,嗓子干疼干疼的,洗完澡记得吃两粒消炎药。宁苏意这么提醒自己。
浴室顶灯忽然闪了闪,犹如漆黑夜空的闪电那般,没一点预兆。宁苏意拿沐浴露的手顿住,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情绪。
这情绪也就持续了三四秒,视线陡然一暗,整个浴室被黑暗笼罩,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皮盒子,透过磨砂玻璃往外看,卧室里同样的黑,好似一望无际。
宁苏意攥着拳头,发觉掌心一片湿漉漉的冰凉,不知是没擦干的水珠,还是冒出来的冷汗,或许两者都有。
她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是在英国独居,还是现下,她都留足了电费,应当不会出现欠费断电的情况。
偶尔遇到不可抗力因素停电,她也有应急措施,循着记忆扯过浴巾裹住,手摸到冰凉的墙壁,一步步往外挪。
脚步虚浮得厉害,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额头布满了汗,滑落到眼角,眼眶被渍得酸痛。
屋漏偏逢连夜雨,将要走到门边,宁苏意不知被什么一绊,跌到地上,膝盖磕在冷硬的瓷砖地面,一霎疼得钻心。
这下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宁苏意背抵着墙面,脖子往后仰,呼吸好似成了顶困难的一件事。四周阒静,她只能听到自己喘气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她觉得自己像一条被拍到沙滩上渴水的鱼。
就在宁苏意以为自己要在幽闭的空间里窒息时,外面闪过一道亮光,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传来:“酥酥,你在哪儿?”
宁苏意强撑着张了张口,吐出轻不可闻地两个字:“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