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这每天后厨进食材一事,春花刚接手时着实分不出个子丑寅卯,经常是花了大价钱买一些臭鱼蔫菜,后来申不良和徐三每天都帮她来把关,这两个小猴子又熟悉市场行情,眼睛又毒辣得很,自那之后软香楼的厨子和食客再没多说过一句。现在春花浸淫经常之道多年,这些事情自己也早已烂熟于胸,但是还是习惯把这些事情交给他们,一方面是给他们一个谋生之道,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找个伴,她这样注定孤独的人,也只能以此聊慰己身。
不一时,申不良和徐三走到春花面前,给春花把今天的情况汇报了一下,春花把几个送货的人喊来,数落了几句,就把他们打发了。看到申不良和徐三还站在那,春花放下扇子:“说吧,又有什么事?”
申不良嘿嘿一笑:“春花姐,街上传的说杨巡抚要带我去松江府是真的还是假的。”春花白了他一眼:“这还能有假,杨巡抚金口玉言当众说的,你小子也算是混出头了,终于不用在我这老婆子手底下打杂了。”申不良赶紧坐到春花身边:“春花姐,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可不想和那个老头子去什么松江府,我就想给春花姐跑腿打杂。”春花一把打掉申不良不安分的手:“申大爷你可别,我可受不起,红玉帮你求来的福分,我不敢给你搅了。”
申不良听到这,眉间突然闪过一丝阴郁,也没接话,春花看他这个样子,以为是触到他伤心事了,赶忙又补了一句:“你和红玉去了松江好好跟着杨巡抚,你们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我也放心,我在金陵好好守着,给你们留个窝。”申不良一看春花也有些消沉,就又嬉皮笑脸起来,站起身来两手叉腰:“那软香楼就是我申大爷的基地了,春花姐你就是我的大管家。”春花一脚踹在申不良屁股上,拿扇子捂住笑脸。
申不良顺势就出了院门,徐三赶忙跟上,申不良打发走了徐三,自己往红玉的楼走去,徐三走之前还忿忿不平,说等自己十六了一定要跟着申不良摸进一次红玉的房。
申不良走在路上,深深对今天的事情感到惊讶,又对这种似乎注定的命运感到一丝悲凉,人生走到这个节点,仿佛一切又像以前一样,走上了一条命运大手安排的轨道。母亲希望他去松江府找那个倪大人,杨巡抚这个老东西也突然说要带他去松江府,松江府这个地方突然就变成了他人生的下一站,他目前拥有着去反抗命运和人生的想法,但是他却没有反抗的勇气和力量,他不知道自己终将何去何从,命运的洪流奔涌向前,他是其中的泥沙,尽管是颗挣扎的,想要死死拽住堤岸的泥沙,却终将不知下落如何。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申不良走到了红玉的房门口,申不良甩甩头,准备咳嗽一声摸进房去,但是这声咳嗽,只咳了一半就呛在了喉咙里。里面有个声音,仿佛一直在等他,而这个说“进来吧”的声音,申不良很熟悉,正是杨巡抚这个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