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办公室里,只亮着一盏地灯。
花白头发的葛大坐在地灯旁的沙发上,由于天色昏暗,瞧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的身旁,站着葛常乐,仍旧一副笑容,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些阴森。另一边,站着一名很有气度的中年人,他是本地媒体的常客,正是葛氏集团的董事长葛绪。
葛余庆肿着脸颊,跪在葛大面前。刚刚,从未对他发过火的父亲葛纶,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此刻,葛纶正浑身颤抖,跪在儿子的身旁,哭着告求自己的兄长葛绪。
葛绪很想帮弟弟求情,但他不能在葛家的大管事面前逾越规矩。他知道葛大在摆威风,摆本家对旁支的威风,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本家的奴才都可能藐视他们。
对此,葛绪敢怒不敢言。尽管他自认为自己是凭着打拼才创立了如今的商业帝国,但他明白,支撑帝国的核心是药业,药业的核心配方掌握在本家手里。所以,他只能冷眼看着弟弟受辱,尽管他也不甚喜欢这个侄儿,但看到弟弟受辱,他也觉得屈辱。
葛大说:“其实,今天这事儿是常乐奉了代天师的命令做的。本来,我们给足了代天师面子,让葛余庆闭门思过也就是了。我叫葛绪来一起问询,是和你们提个醒。无论咱们在世俗多风光,咱们终究是隐士。隐士就得有隐士的规矩,韬光养晦是我们的准则。要知道,有千万只眼睛看着你们,你们在世俗的基业垮了,无非让本家削减几年花销,花些精力再扶植一个旁支。可是名声坏了,是要被江湖人笑话的。现在,江湖不太平,葛家的声望不比往日。所以,咱们更应该慎言慎行,一日三省,不能因为移居国外而忘了本分。以前,你们做的龌龊事,本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不行了。”
他看向葛余庆说:“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用下三滥的手段掳劫一名良善女子,葛余庆,你的胆够大的。这事若搁在两百年前,就算你是葛家本家人,有江湖人直接把你毙了,咱葛家都要谢人杀得好。不仅要谢,还要在江湖里遍传谢罪书,求请江湖人原谅葛家教子无方。所幸,代天师是来做客的,他不愿多管,否则葛家定要将你驱逐出族。”
他又看向葛纶:“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这名字起得不好,你儿子都要把余庆改作余殃了。说起来,他的堂兄葛积善倒是实至名归。”
他看向身旁的葛绪,葛绪连声道谢,并趁机帮葛纶求请说:“大管家谬赞了,积善不过是尽力做事而已。如果让余庆不再无所事事,那么想必他也能有一番作为。”
葛大说:“知你要求情,其实老爷已经发了话了。他说:时代变了,有些带着杀伐戾气的家规可以免了,但是,做人没规矩还是要罚的,就让葛纶和他的不肖子去红石镇挖石头吧。”
葛绪当即和葛纶跪到一起,谢道:“这可是大好事啊,我替葛纶和余庆谢过老爷了。”葛纶和葛余庆立即跟着拜谢。对于无法修行的葛家旁支,一旦被安排独当一面的差事,就相当于允许他们自行开创一片天地,家族会予以支持。所以,能去红石镇挖石头确实是一件明罚暗赏的大好事,只不过,并非所有旁支都能像葛绪一样成功开创一片天地的。
葛大代替老爷领了叩拜,又说:“关于那个叫孙艾琳的女人,少爷特意嘱咐过,说她可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尽力拉拢到葛家来。这也是,我特意过来的另一个原因。”
葛余庆一阵后怕,能被葛大称为少爷的,可只有他那个本家堂兄了。连本家堂兄都看重的人,要是他真动了,那不得被扔进塞恩河喂鱼?
葛纶父子告退后,葛大又提点葛绪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有怨言。你认为自己打拼了大半辈子,在家族里还是没点地位,对此你觉得不公对么?”
葛绪想要辩解或者表明心迹,但是他并没有。虽然他是旁支,但他是知道神念的存在的,没有人能在神念面前隐瞒心事。
葛大赞许地点头:“好生努力吧,你知道咱们葛家舍弃故土,搬来盂兰市是为了什么。凡是有贡献的族人,老爷都记得的。”
在明时岛的宅子里,一间精舍坐落在有雕花游廊、假山盆景的庭院里。四下没有灯光,舍内只点一盏油灯。
精舍里,只有一张竹床、一把小凳。仍旧一身鸿钧传统服饰的葛还婴盘膝坐在竹床上,张衢亨坐在小凳上,怀里抱着一桶炸鸡,吃剩的骨头被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