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童贯深吸一口气,目光老向梁太后,淡然笑道:
“呵呵,久闻大夏梁太后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童某不过我大宋宫中一黄门罢了,受我大宋陛下皇恩浩荡,前不久才升为供奉官,且担任此次来大夏贺新皇登基的使官。”
“哦?嚯哈哈哈哈哈,说了半天,原来不过一宦官!看来大宋当真人才凋零,一小小宦官也当的起一国使者了~”
辽国使团中那个络腮胡子又不甘寂寞的出言奚落,惹得场内又是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是了,我这一小小黄门都能做使者了,如今更是和你等王公贵胄同席而坐,同食同饮。在此我应当感谢我大宋陛下和大夏梁太后的英明大度。”
童贯哈哈一笑,边说着边从席间起身恭敬的朝梁太后施了一礼,随之潇洒落座,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道了声“好酒!”。
自始至终都没看辽国和其他使团那边,哪怕是一眼……
“哈哈哈哈,好一张巧嘴,大宋当真是人杰地灵,才人辈出啊。这位童大人,才思敏捷,气度不凡,定然也不是凡人,不知师承何处?”
梁太后深深看了童贯一眼,计谋没有得逞,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只见她也拿起面前的酒杯,一手掩面,一饮而尽,对童贯继续问道。
看来,不让童贯出丑,她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呵呵,区区在下,不值一提,不过,既然太后问起,那我便只好照实说了。
实不相瞒,我本东京汴梁人士,自幼家中贫苦,为了生计才入的宫,也是在宫中识得恩师。
哦,说起来,我的恩师,与大夏还颇有些渊源…”
童贯说到此处,故意卖了个关子,淡笑着看向梁太后,似是在等她发问。
“哦?不知你的授业恩师是何许人?”
不好……梁太后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妙,没想到,自己一国之母,竟然着了这小小宦官的道。
可是在场这么多人,哪里容得她后悔。
“呵呵,在下的恩师,正是我大宋曾经的熙河路经略使,景福殿使,武信军留后李宪是也!”
……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李宪是何人,来头大么?不尽然,但是,说起来,他和西夏的确有渊源。
李宪此人,也是个宦官,还是为数不多的,青史留名的宦官,于大宋神宗朝以内宫供奉官的身份担任熙河路经略使。
当时大宋调集西北五路二十余万大军攻打西夏。李宪率领熙州,秦州两路大军合兵一处,从临洮出发从背后攻击西夏军,八月攻下了西市新城,九月初又攻克兰州城,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此人哪里是和西夏颇有渊源,简直是大仇人。
在场的西夏武将们,有不少人都咬牙切齿,眼睛瞪着童贯,若不是场合不合适,恐怕早就扑上来将他撕碎了。
他们的家族有不少先辈都是在那一场大战中战死的。
梁太后目光环视四周,停留在童贯身上,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睛,她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李宪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尽管李宪已经逝去十多年了。
可她小时候在姑姑老梁太后身边,没少听她念叨。
大宋举国上下,老梁太后最恨四个人,一个是大宋先太后高滔滔,一个是对西夏态度强硬的宰相王安石,一个是大宋名将王韶,最后一个就是这李宪。
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后悔,好端端的,自己为什么要刁难大宋一个小小的使官呢?好巧不巧的是,这人不仅才思敏捷,伶牙俐齿,还偏偏是李宪的门生。
不过,身为一国掌权者,她也不是白给的,脑子快速转动一圈,开口笑道:
“你说的不错!你的恩师李宪的确和我大夏颇有渊源!我大夏先太后还在我面前夸赞过此人。说他虽是宦官出身,却是个能征善战之人,不过,他虽然战功卓着,可下场却实在让人唏嘘。
哀家听闻,他正是因为战功卓着,才受到你大宋朝文官集团的针对打压,罗织罪名,将他罢官,最后孤苦伶仃,直到病死。
唉,当真可怜呐~
对了,先前你们大宋有个叫西门庆的,也是个能征善战之人,好像回京之后,也被罢了官,免了职。
你们大宋如此嫉贤妒能,我看童大人,不如留在我们大夏好了。哀家可给你一个好官职!免得你回去,又遭到不公的待遇。”
……
这个死女人,果真不好对付……
未及童贯应答,西夏的群臣中就有人插话了:
“哈哈哈,大宋使者,我大夏太后如此厚待你,还不快谢恩?”
……
“呵呵,童某多谢太后好意…我汉人先辈有句格言叫,忠臣不事二主!恐怕童某没有这个福气…至于我回去之后是何境遇,就不劳太后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