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您见识一下什么是‘棺材房’。”这回押他去禁闭的是上次想送他去七号或者八号的那个胖狱卒。
夏城被推进一间狭小的牢房,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便桶,必须弓着背进去,狱卒关上牢门的同时灯就熄了。
房间里一片漆黑,夏城并不怵这个,他正好可以静下来理清自己的思路。
现在发生的事情很不合逻辑,这是他办案以来遇到过的最离奇的经历。这么漆黑一片,难道是在做梦?但后脑勺的阵阵疼痛又是实实在在的。他想到了鲭鱼小姐,他曾经以为为了破案可以豁出性命,后来证明什么也比不过活着。他又想到了小丽,如果能和她在一起,他愿意失去自己的一双眼睛。但此刻,他觉得这一切并不重要了。他只希望活着,完好地活着。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睡了过去。
当他被开门声惊醒——送饭的来了,牢饭似乎都是一样的。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夏城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吃完饭,夏城想起以前在学校学过的打坐冥想。但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初步判断这是回到了双河镇,这个镇可能面积很大。但再一细想又否定了,这精神病院和“大高个”不可能这么巧,要不就是自己真患上精神病了。这座监狱里的负责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人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联合政府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他们把我放弃了。他越想越乱,理不出一个头绪。就这样,他吃了想,想了睡,睡了吃
根据吃饭的次数,他估摸着大概是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
这天,夏城刚吃完饭,门又开了——是胖狱卒。
“出来!”胖狱卒不耐烦地命令道。
夏城蓬头垢面地走出了“棺材房”,就跟得道了似的。
“他们说是你带头打的架?”胖狱卒厉声问道。
“没有的事,”夏城当然不能承认,“我没打架,他们也是正当防卫。”
这回胖狱卒没把他带去办公室,而是之前经过的钢管厂。他们来到一个忙碌的车间。
胖狱卒问道:“你懂技术不?”
夏城如实答道:“不懂。”
“那你都会什么?”
“无一技之长。”
“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直没工作。”
简单的对话后,他被责令去搬运钢锭。
“搬不完这堆,今晚就别吃饭了。”胖狱卒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他看见厂房上方挂着一条红色的大横幅:劳动净化心灵。
夏城环视了一下四周,没见到一个熟人。
夏城推着装满钢锭的小车来回奔驰,并不觉得有多吃力,可能在“棺材房”里憋屈太久,需要发泄,亦或是他真的得道了,总之,他比周围的人干活的节奏要明显快一截。就在他满头大汗,干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憨厚的声音传来:“你好,朋友。”
夏城抬头一看,竟是“工程师”。他跟监工站在一起,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他蹒跚着走过来递给夏城一瓶水。“他们让我负责这块的技术改造,我正好是学这个的。”夏城注意到他脸上有几道伤痕,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你也刚来啊?”夏城问道。
“比你早来一周。”
夏城寻思道:看来我在“棺材房”里呆了不止一周的时间啊!
中午他们就在集体食堂用餐,还是一模一样的牢饭。
“嗨,暴徒。”一个瘦高的小伙子端着餐盘在他右边坐下。
夏城听出来是“帅哥”——这小子怎么也来这了!
“怎么样,没受伤吧?”夏城看见他俊俏的脸依旧白白净净。
“肋骨断了一根。”“帅哥”满不在乎地答道,“基本没影响,就是咳嗽时有点疼。”
“没破相就好。”夏城调侃道。
“帅哥”放下筷子,张开嘴给夏城看——他门牙尖缺了一小片。
“被打掉的?”
“帅哥”“恩”了一声:“警棍打的。”
夏城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刚想说谢谢你出手相助。
“我不怕打的,”“帅哥”大口大口地吃着食物,继续嘟嘟囔囔道:“我爸以前经常打我,他说要是我能考上联大就把他的金表送给我。”
夏城想问:“那后来你考上了吗?”但一想要是他没考上岂不是很尴尬。
“后来我考上了,”“帅哥”像是特意回答夏城心里想问的问题,“但他还是没给我表,一直没给。”
夏城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晚上回到“棺材房”,夏城已是精疲力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劳动果然能净化心灵。
第二天去钢管厂劳改,夏城就感到有些吃力了。
吃午饭时,“帅哥”又坐到了他身边。
夏城刚想问今天有什么新闻,“帅哥”就主动开口道:“重大新闻!”
他说完坐直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又伏身在他耳边小声道:“你要被送去八号了,我去七号。”
“就是打死过人的那两个号,八号最凶险,我们都管那的人叫八逼。”见夏城还在发愣,“帅哥”赶紧又补充道。
夏城心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这是打算借刀杀人啊!
“什么时候?”
“不知道,早上审查我时,我偷看了他们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