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青相与鬼仙都不约而同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把位置留给了这位二皇子殿下。
想来这还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在这朝堂之上与他这位天子父亲对话，在舞象之年以前他从未缺席过一次早朝，可这终归只是走了形式，关于朝政方面的也从未有过只言片语。十六岁后被准可自由出入皇宫，无需早朝。那时起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大隆的朝堂上了，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他禀奏。
秦霞客用着坚定的语气说道：“儿臣请命，愿马踏江湖，替父皇分忧。”
话音未落，原本寂静一片的朝堂之上不约而同地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满朝文武就连那青相苏彦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虽然被叫做“霞客”，但这终究不是件明说的事，只是此话一出秦霞客便真的在这庙堂上再无半分建树的可能了。
堂堂皇子，自降身份入了那江湖红尘，此后那有缘人便如过江之卿，这些纠纠葛葛最是为朝堂所忌讳。而这皇子不单是要入这江湖红尘，更夸下了海口要马踏江湖，他以为他是两百年前那人屠徐晓还是武评一甲徐凤年啊？
此时，秦牧已是正坐于金銮龙椅上，一双炯目凝视着底下的秦霞客，左手食指不轻不重地敲击在那金扶手上，思量片刻后缓缓开口道：“何德何能？”
又是简单至极的四个字，可就是这简单至极的四个字犹如一座泰山压在了秦霞客的胸口上，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何德？何能？
秦霞客嘴角浮现出苦笑，倒不是自己被这问题难住，相反他苦笑的是自己终究还是猜对了。深吸一口气，用着早已想好的说辞娓娓说道：“儿臣一无治国之智，二无领军之勇，空一副二品的实力勉强称得上是才能。而反观四弟，小二臣两岁，却能为大隆四方征伐，以至积劳成疾。若非四弟之事，此时的儿臣恐怕还逍遥于江湖之中。如今思量，儿臣已无颜面对父皇，无颜面对这大隆千万百姓。”
说道激动处，秦霞客以是满面悲怆，把这满朝文武说得无不感动。
“故，还望父皇成全，儿臣愿倾尽毕生之力为大隆分忧。”雄浑的话音落地，秦霞客还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改变，可是在满朝文武的眼中，特别是那鬼仙和青相的眼中，这位少年竟有了几分天子年轻时的身影。
良久，秦牧面容上的表情未有过丝毫的变化，但语气上已是没有方才那般的咄咄逼人：“你需要多人了。”
“四千老卒足以。”
“你若愿与这四千老卒同生共死，朕便准替大隆马踏江湖。”
只见秦霞客没有半分犹豫便单膝跪，眼神中只有坚定，语气中带着决然，道了一声：“儿臣领命。”
两日后，曲相安嘴里叼着一朵小花，悠闲地躺在自家的驴儿背上睡着午觉，而那不远处便是那名震天下的关山。
就在曲相安睡得正香的时候，有一人踏着轻功冲天而降潇洒至极地落在了那驴儿的身旁，见曲相安睡得正香便没去打扰，在旁边找了块石头静静坐了下来，托着腮帮子一脸春风笑意地望着驴儿背上的先生。
终究是被看得不自在了，假寐的曲相安撇了撇嘴角，悠悠醒来：“公子是来找我取白绫的？”
秦霞客僵住的脸抽了一下，良久叹了声气，幽怨地说道：“先生倒是悠哉，可伶我在那正殿上差点没被吓死……”
“听你这语气，四千老卒是带来了？”曲相安翻身骑上驴儿。
“自然，在后头三十里处。”
听了这话，曲相安翻了个白眼，道了一声：“跟四千老卒比脚力你也是好意思。”
秦霞客有些憋屈地挠了挠头，他也是够委屈的，要知道那些老卒走路各个跟飞似的，自己能领先三十里已是件骄傲的事了，结果被先生这么一说反倒是成了个“无耻之徒”。
大抵是知道自己说不过先生，秦霞客也不争辩换了个话题道：“四千老卒已待到，敢问先生这下一步该如何？”
那时在山上，曲相安问秦霞客的问题此时被原原本本地抛了回来。
只见曲相安唰的一声张开摇扇，指着那近在咫尺的江湖莞尔一笑道：“有没有兴趣去当当这武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