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睿思。”</p>
“河北沦陷凶妖有年，原爱卿奋起义旗统合豪杰效力帝家，忠义之心让天下感佩。可赐三品平妖将军！爱卿麾下没有品级头衔的豪杰，太尉府可以商议一并授予武职！”</p>
太尉烟罗白唯唯听命。</p>
慕容芷拜谢，但没有回到她的朝班位次。</p>
太尉烟罗白呵斥，“真是不懂礼数！”</p>
少女也不顾他，向皇帝道，</p>
“臣父原毅本是左将军南宫腾蛟麾下大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义烈磊落之姿；臣母是故广陵太守杜步飞之女。东海有妖祸民，臣父斩杀之；神风国倭人不服，臣父叛平之。不幸亡于海难，父母骨骸无处可归，伏望天子追赐名爵！”</p>
——我父亲的确为南宫腾蛟杀掉东海之妖和神风国人，但那是为南宫攻城略地。经慕容的口中娓娓到处，父亲从一个海盗变为中土的英雄和帝家的忠臣了。</p>
“如此忠义之辈，朕自当表彰：原毅可追赐三品平倭将军之衔，列于太庙英烈祠。杜氏追赐节烈夫人。”</p>
少年叹息。</p>
“臣谢过陛下。”</p>
慕容芷回到最角落的诸侯班次，再无言语。</p>
我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所有的诸侯朝贺使团都已经完成典礼，但是宇文拔都依然没有来。</p>
明堂寂静。</p>
礼官向皇帝陈述毕。</p>
“大都督万里勤王，昨夜才入帝都。舟车劳顿，迟了朝会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无妨。”</p>
天子微笑，转向帝座之右琳公主，如同春风沐人</p>
“昆仑是道门四大宗之一，公主是西洲大圣。公主和贵宗不远十万里临我中土。如有所请，朕无有不允！”</p>
少女做出很为难的表情，然后道：</p>
“我们昆仑一路行来看到中州百姓的困苦。如果陛下慷慨，就许我们昆仑在中州各郡设立宫观渡人救苦吧！”</p>
——这就是文侯交给她的锦囊内容吗？</p>
明堂寂静。</p>
剑宗十二人面色严峻。</p>
——如果天子应允，从今往后我们昆仑就在中州的腹心站稳了脚跟。</p>
“兹事体大，御妹这个提议就交给公卿议论——贵宗这番济世救人的心意朕极欣慰。本朝以剑宗为师，朕师天落歌与众门人荡魔斩妖，保定天下粗安；如果再有贵宗治病救灾，天下太平可期。”</p>
他毕竟不是君令如山的帝王。</p>
群臣山呼万岁。也不知道是不是庆贺少年的太极推手打得妙如宗师。</p>
琳公主凝视向我，</p>
天子又问，</p>
“昆仑的原小仙长有什么请求。”</p>
我镇定下心意，声情并茂地按照姬琉璃的锦囊指示回答，</p>
“传闻中秘书阁的《文明大典》是天下图书之首。如果我宗能有幸入秘书阁抄录一日，对陛下感激不尽。”</p>
“好呀，这是一桩小事！元月七日朕就在中秘书阁读书，朕为小仙长介绍一番吧。可《文明大典》是天下最浩繁的图书，恐怕贵宗一天只能抄毕一书库的目录！”</p>
这轻易的答应偶然泄露了天子的少年心性。</p>
群臣笑。</p>
——我明白了姬真人的用意：这一天的相聚就是我们昆仑和天子接洽的机会。我不期然又担了一个任务：那天我根本不在乎抄了多少书！</p>
少年收敛起他的笑颜，庄重道：</p>
“去年时运艰难，妖邪逢出，荼毒中土生灵。赖道门上仙拯济，百姓暂得喘息。朕受天命护持生民，感念之情无以言表。特设元宵之宴为四大宗门的诸仙长洗尘，聊表尺寸谢意！”</p>
他的话里看不出偏斜。不知道是谢我们还是谢剑宗多一点。</p>
剑宗唐未央领众门人向天子道谢！柳子越踩了下我脚后跟，我也领昆仑众门人向天子道谢！龙虎门人在梅芜城领袖下向天子道谢！</p>
礼毕。</p>
大将军杨彭年转身向天子启奏，</p>
“臣资质驽钝，辅政数十年，心力日消月磨，已经不堪重任。恳请天子赐我回府修道！”</p>
少年似已被知会了剑宗的授意，略作惊讶和挽留后应允，</p>
“朕年少寡德，赖诸位贤能辅佐共度时艰。大将军走后，当以何人代替？”</p>
杨彭年一板一眼道，</p>
“陛下有帝师指导，麾下文臣武将如云如雨。只需要公卿合议，不难选出贤能，臣不敢置一词。不过，臣愚以为当选老成持重者，不当选年少轻狂者！”</p>
太尉烟罗白面露窘色。太师荀思面无表情。文侯的美目似是在淡看风云。那年老颓唐的武侯已经在明堂上困极入睡了。</p>
郭子翰面如岩石，声色不动。</p>
年少轻狂者自然是那个连正旦朝会也不赴的跋扈诸侯了。</p>
杨彭年虽然不说，他已经提出了自己的人选。</p>
忽然，内侍匆匆入奏，</p>
“启禀陛下，宇文大都督派遣使者朝觐！”</p>
天子和群臣愕然。</p>
麒麟旗前导，一位黄衣狗头使者手捧一个珠宝装饰的锦盒，趋入明堂。</p>
——拔都至少又犯了一条禁忌：妖兽不得入宫城。这个黄衣狗头使者与我上次瞥到的宇文那条狗气息类似，原来也是一个下层金丹的归化妖。</p>
“主君命臣启奏陛下：昨夜帝师传书大都督河北军情紧急，大都督即刻奔赴连营。一夜鏖战，斩杀妖族元婴左帅，击退罗刹国主萧龙渊。妖兵现已经退避三百里，帝师留大都督在军帐中品茗。”</p>
内侍们把木盒接力传上，</p>
大将军铁青着脸掀开木盒验过，呈给少年。</p>
太尉烟罗白问，“木盒中的是北海妖龙萧天佑吗？”</p>
狗头人回答：</p>
“正是元婴中层的妖龙！大都督在休憩时把它寸斩成脯，进献给陛下做元旦贺礼！”</p>
——这是拔都对我们的当头棒喝！他已经用他的方式行动了。</p>
那个昏睡的年迈武侯忽然睁开眼睛，露出两道精芒，旋即阖上。</p>
郭子翰出班，</p>
“贺喜陛下！”</p>
文侯也道，</p>
“贺喜陛下。”</p>
群臣山呼万岁。</p>
天子感慨，</p>
“太祖皇帝当年以真龙肝真凤髓为饮食，不想朕今日又遇到这样的盛事——把这大药嘉食分赐给群臣吧。”</p>
礼官宣布：散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