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率尔道。</p>
王启年嘿嘿一笑，</p>
“仙长是世外之人，王某自然不敢再仙长前打诳语。当年的妖物王某只是不知道虚实，现在真要准备充分，未必会败下阵来。它的伤舍弟王启泰早已经为我治好了，一点后遗症也没有。我这条右臂的伤是新伤，是昂山宝焰在一个月前造成的。”</p>
他唏嘘一声，</p>
“五年前我第一次和昂山宝焰交手，他以筑基的境界从我手下逃生，我没有及时把他扼杀在摇篮里。二年后他已经有了金丹下层的实力，只是经验不足，我能暂时压制住他。这伤是一月前他造成的，我堪堪和他战平，稍一大意就着了他的道。我对军营里的其他人推说是二十年前的旧伤复发，以免乱了他们的军心——其实那个昂山宝焰今日已经是金丹中层了，这个岛上无人可以制他！”</p>
王启年神情凝重道，</p>
“等新一代舜水人成长起来还是太慢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昂山宝焰又会晋升成金丹上层！他是个妖孽！不能让他再成长下去。仙长如果愿意帮助我，我们在几个月内联手设一个圈套，一劳永逸地结果他！”</p>
王启年杀机已动，豁地拍案而起！</p>
帐外雷声大作！瓢泼大雨倾斜下来。是夏天的雷阵雨。</p>
我的茶杯晃了一晃，落在地上，摔成四瓣。</p>
我脱手了。</p>
一阵尴尬的寂静，我已经停不见外面的风雨之声。</p>
王启年不经意间借雷势隐发出的狮子吼，震慑了我的心灵。</p>
他恐怕已经摸到了我的底。</p>
修真者不会为风云变色，而凡人会。我把碎掉的瓷碗一瓣瓣收拾起来，再换了一个杯子，这次我往杯子里斟满酒。</p>
——王启年应该不会杀掉我，常理上他会抓住我盘问底细。</p>
我尽力从容平静地道，</p>
“雷是天籁之音，我们修真者也要度雷劫，心头少不得对这天音有一点敬畏。”</p>
王启年不言，意味深长地望着我，沉静得可怕。</p>
——我接下来该怎么从一个金丹武者的鼻子底下脱身呢？</p>
论打，我连筑基都打不过；论跑，我跑不过他的亚音速。</p>
难道现在立刻招认我是来这里的中原海客？再把慕容芷供出来？</p>
不行，我还是要逃跑。如果是被识破而求人，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p>
我要等待时机，制造混乱。</p>
只要我能离开这个营帐，大雨就会让我的气味消失。</p>
我再换装成一个普通的士兵，凭路人甲的面具没有人能记得我的存在。</p>
帐外忽然有一个神色紧张的将校以紧急军务求见，他匆匆入帐对王启年附耳几句。</p>
王启年点头，</p>
“昂山宝焰那厮乘大雨又来我们这里挑衅。刚才仙长为雷声所惊，不妨在帐中暂歇。我先去会会那土著。”</p>
他又命令那个筑基境的将校暂时陪我，没有他的军令，这个将校不得妄自离帐。</p>
然后王启年用左手扶住铁脊矛身摇了两下，轻松拔出。他掀开帐门倒拖着丈八铁脊矛健步踏向北方，雨水没有一滴沾在王启年的身上，在离他三寸之处都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铁幕弹开。</p>
一羽不能加身，也是金丹武者的境界。</p>
——王启年大概是想让这个筑基盯紧我，他已经认定我的功力不是筑基之敌了，说什么也逃不走！</p>
可惜，他错了。</p>
我的功力不是筑基之敌，但我的智力可不一定，而且我有神奇的道具。</p>
“喂，给我添点酒。”</p>
我把快要见底的酒杯向那个筑基的将校晃了下，他大概还不知道我被王启年看破了，只知道看紧我的军令。于是他背过身去拿王启年案那边的酒坛子，然后转回给我斟满杯。</p>
“这酒怎么这么难闻！有股骚臭！你们这样款待本仙的吗！”</p>
我故意生气。</p>
“这是王长老平常喝的酒，好的很，怎么会糟糕呢？仙长一定闻错了。”</p>
“你尝尝！”</p>
我脸现怒容，把背上的下品宝剑豁的抽出来。</p>
这个筑基面有难色，在我的恐吓下战战兢兢地抿了一口。</p>
——一口就够了。</p>
十个呼吸后，筑基将校晕倒在地，不省人事。</p>
——他背转身的时候，我在杯里加了蒙汗药。</p>
这是我出来探察情报时纳戒里收藏的天香蒙汗药。</p>
——慕容芷家特制，就是筑基境也照样中招。</p>
完全喝完，七天之内瘫软如废人。</p>
这一小口，能让他麻一天。</p>
我迅速扒下筑基将校的藤甲，和自己互换了装束，再把他藤甲上的军徽摘掉——这军营中人的区别只在军徽，去掉之后就没有分别。接着我把自己的发髻扎起来，又恢复成华夏人的打扮。</p>
我又想了下，用剑割开筑基将校的手指，拿着他蘸血的手指在王启年案上写了歪歪扭扭几个字（我可不能让他认出我本来的字迹来）：</p>
“原不可说无名子，剑酒逍遥走红尘。空想存续舜水者，去寻白云新来人。”</p>
我顺手把中军帐悬挂的那张全岛大地图也塞进纳戒里，大大咧咧地走出中军帐。</p>
“仙长在里面存想，其他人不得妄入！”</p>
大雨中一队队人马正在集结出寨，我快步走到一队人马的队列之尾。</p>
谁都没有注意到我的这张路人甲脸，我走出了王启年的大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