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风正悄然无声的吹动着平静的水面,带起阵阵波澜,很微妙,不仔细瞧是绝瞧不出来的。河很长也很宽,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也瞧不见源头,水面上停留着十来艘打鱼的渔船,从渔船上正走下那些在水上辛苦一天的渔民,看他们那欣喜的表情就知道今天又是一个大丰收,其中也不乏沉着脸,定然是今天没打捞着多少而心情低落。可无论怎样,他们没有浪费今天的时间,他们用自己的劳动换来此时心安理得的欢笑,或许是渔民特有的气质,他们的笑声很是豪爽就算渔妇也笑得那么的清爽,他们手里多少都拧着点东西,不用瞧也知道那是今天他们为犒劳自己而特意从打来的鱼里挑选出来的好鱼。</p>
他们的笑声也影响到了岸边等待他们归来的家人,其中一个女孩特别引人注意,她梳着村人特有的辫子,不算美但绝对算得上清秀,瞧起来一副十分单纯的样子。她笑起来便露出两洁白的兔牙,似乎瞧见了自己的父亲,她欣喜的跑上去从父亲手里接过鱼,鱼有些重而且似乎还很调皮,她一不小心尽然让调皮的鱼挣扎掉在了地上,她父亲没好气的笑道:“瞧你这丫头,拿个鱼也拿不稳,看你将来怎么嫁人。”</p>
这时,她父亲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搭话道;“我说白饭鱼,要是你家小鱼儿都嫁不出去那我们村的其它女娃都别想嫁人了,小鱼儿可是我们渔村最漂亮最善良最懂事的女娃......。”中年男人突然停了下来,没再说些什么,加快了脚步去追上前面的些同村人。</p>
因为他瞧见白小鱼正敌视着他,让一个小女娃这样瞧着的确很不舒服。白饭鱼倒没什么,听着别人夸他女人漂亮善良懂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暗生恨意呢,而且他自己也认为自己的女儿就是全村全天下最好的,将来要嫁也要嫁全天下最好的男人,这样才般配嘛。</p>
白饭鱼祖上三代都是以打鱼为生,从他出生开始每日三餐便是白饭加鱼,所以他父亲才给他取了这么个名字,到了给他自己的女儿取名时,也不知怎么的,女儿出生那天他的运气似乎很差,本想弄掉大点的好点的鱼回来让妻子好好补补身子,谁想却总是捞不着大的,只有小鱼。回到家见到生的又是个女儿,索性便取名小鱼。</p>
白饭鱼没上过学,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能想到这么个名字已然是绞尽了脑汁。他的妻子在白小鱼出世不久后便去世了,这么多年来他含辛茹苦的把白小鱼拉扯这么大也不容易,不过宁他老来安慰的是女儿不尽长得水灵灵的而且还是个上得天堂下得厨房的好女人,烧得一手好鱼。</p>
在渔村若是女人不懂得烧鱼,那说出去是要被别人耻笑的,所以在渔村,只要是女人,在十一二岁开始便要学烧鱼,其它的你可以不会,可以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一定要会烧鱼,这就是渔村,一个以打鱼为生的小村子。</p>
白小鱼捡起地上还在翻跳的鱼,拧在手里仔细打量了几眼,脸上不禁泛起欣喜的笑容。两父女走上岸口,白饭鱼站在岸口转身看了眼停在河边自己的渔船,也不知是担心渔船被偷还是怎么的,这似乎已然成了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p>
这时,白小鱼已经拧着鱼来到一轮椅前,拿着鱼在轮椅上的人眼前晃来晃去的,并笑道:“子凡哥哥,你瞧今天爹爹给咱们留了多大条鱼!”</p>
不错,坐在轮椅上的人正是林子凡,他不知自己是怎么到这个渔村的,不过,在闲聊时有听白小鱼提起过,说是白饭鱼一天在河里无意中把他捞起来的,那天白饭鱼一条鱼没捞着反捞了个人起来。这也成为了渔村近月来最津津乐道的事情,只要一有闲空渔民们便回跑到白饭鱼家,不是为了噌吃噌喝而是为了目睹这个被白饭鱼打捞起来的林子凡的风采。</p>
林子凡的脸上露出近月来他最常有的苦笑,何曾几时他需要靠着轮椅才能行走,何曾几时他这样落魄过,整日来被别人瞧着看着就像在瞧一只猴子,心中的苦与闷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又能走到哪去?除了这个渔村他哪也去不了,就连这么个小渔村他要想转个全那还得依靠着白小鱼的双手推着,介绍着。</p>
他很不甘,但却又是铁一般的事实,刚开始时他是很不习惯也非常厌恶这样的生活,靠着别人才能活的生活,他气馁他烦躁,动不动就大发脾气,捶胸打腿的,急得一边的白小鱼就快哭出来了,急忙劝阻他,有时甚至还会跪在他面前求他别这样。或许是感觉到了白小鱼对他的关心,他也慢慢的从阴愕中走出来。</p>
不过要真正从阴愕中走出来也绝非易事,若不是白小鱼每天临近夕阳西下时便会推着他到河边等白饭鱼回来。经过这次大难不死,林子凡变得极为的沉默,他与白家两父女相处几个月所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句,从头至今白家人也只知道他叫林子凡,其它的他们一概不知。</p>
每天坐在轮椅上看着那夕阳,有时鲜红有时暗黄有时雪白,似乎注定了它会变幻莫测,就像人的一生是那么充满不肯定性,也正因为这种不肯定性才让人总是在绝望中看到那么一丝希望,希望中却又透着丝丝绝望。</p>
“回去吧,马上就要起大风了。子凡的身体才刚好些,不易吹大风。”别看白饭鱼是个渔夫,你要让他背什么诗兴许他一句甚至一个字也说不上来,但要是看风向、天气什么的那是一个准,有时比电视里的天气预报还要准。他说会起大风就一定会起大风。</p>
白饭鱼身上有着所有渔民都有的鱼腥味,脸也比一般同龄人苍老许多,那是经历风雪的最好见证,其实白饭鱼只不过是四十出头,但看起来却足足有五十来岁,他的手也极为的粗糙,有很深的茧子,那是拉渔网所留下的。</p>
白小鱼推着轮椅,把鱼交给林子凡提着,她不会唱什么流行歌,只会唱她从小便耳濡目染的渔歌,歌词听起来很老而且有些土,但却是这些世辈渔民辛苦劳作的最好写照,加上白小鱼那清朗的声音,听起来确有另一翻风味。林子凡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白小鱼唱这首歌,但每次听他都会有不同的感觉,从起初的不懂到懂,再从中领会人生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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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若不经历风尖浪口,不经受挫折失败,那么他的这一生是不完美的。</p>
白饭鱼的家还是土墙瓦房,房子正好处在村口上,离河边也不远,几分钟便可到家。站在屋檐下都可瞧见河面上的渔船,碰见大风大雨时,白饭鱼还会特意的冒着大雨去河面守着他的渔船,那一夜便会在渔船上过夜,这已然也成为了他这么多年来的习惯,虽然他明知雨水不可能把重若千百斤的渔船冲走,但他还是要去守着看着,要不然他的那颗心总是悬吊着,整夜都无法入眠。</p>
这是他父亲传给他的一种习惯,他父亲也是从他爷爷那得来的,这也成为了他们白家所特有的习惯,整个渔村除了他白饭鱼会在大风大雨的天去守渔船,就再没别人。他的心底也很好,非但要守着自己的还要替其它渔民守着,因为他知道那是人家一家几口唯一的生机,一旦渔船被冲走了或打翻了,小到破费几千大到一个家就此而破灭,他不敢有一丝的怠慢。</p>
大风也正如白饭鱼所说的那样真的来了,树被吹得‘哗哗’响,东倒西斜的,吃过晚饭的他站在屋檐下望着河,因夜晚太黑他虽瞧不见渔船但仍能想到渔船正一晃一晃的,就像马上要被冲走一样。抬头看看天,又打雷又闪电的,瞧样很快便会下场暴雨,他的心也悬吊了起来,转身走进屋,白小鱼正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林子凡坐在轮椅上帮着白小鱼一块收拾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