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天是美丽的,柳絮吐穗的时候,大地复苏,意盎然,人们可以悠然的踏青,呼吸的气息,感悟的温馨和浪漫,天气也不是那么冷了。然而,在遥远的西北x疆,天则是另一番景致,尽管气温回升很快,至多一周时间就能从零下四五度上升到十几度,但积雪、冰层,这些寒冬的象征却不能同步消融殆尽,依旧不合时宜地、大大方方地、毫不客气地,呈现在这片民族风情醇厚的土壤里,形成一块块面积不等的白sè棉被,忠诚地誓卫着冬天的尊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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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x疆没有天,只不过这里的天是被冬天的景象映衬着,如同寄人篱下的时光。</p>
暖但花不开,回却树未绿。</p>
那些依旧干枯未醒的槐树、柳树、杨树,正沉默地等待着雨水的到来,为她们洗去身上的尘土,催开嫩绿的枝芽,披上绿sè的盛装,可惜,待几场夏交界模糊的雨水过后,夏天也就到来了。换句话说,这里的天就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孩,错过了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美丽年华,及至时代开放、社会开明时,少女已变成少妇,人也到中年矣。</p>
所幸,现在已经是末了,接近夏初,位于沙_雅县东南方向的其满村早已是一片夏天盛景。</p>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阳光刺眼,在菜园子里走没多长时间,萧云已是大汗淋漓,喘息轻微。</p>
他虽然已经行动如常,但由于长期卧床不起,身体肌肉群还需时间去调理,去磨合,去恢复。</p>
仙子见他脸sè有点异样的苍白,嘴唇都紫干了,便扶他到葡萄架下坐着,端了一碗热水给他。</p>
刚才与仙子的那一招比试,确实耗光了萧云仅存的少量体力,接过她递来的水,小口咽了几口,润润喉咙,就让仙子继续讲述他昏迷之后辗转千里的所有细枝末节,可能嫌竹凳子太窄,坐着不舒服,他便随意坐到了一个石墩上。听着仙子清脆如莺的叙述,他时不时插科打诨一句,问问具体的情况,然后托着下巴深思,但表情还是平静如水的,眉头也没有一如既往地皱起,对比起昏迷前,现在的他更像是一座绵恒几里甚至几十里的巍峨大山,看不清全貌,窥不见深浅。</p>
这时,夏花捧着几个库尔勒香梨走过来,胆怯地瞟了一眼萧云,低声道:“用井水洗过了。”</p>
“你很面熟。”萧云拿起一只梨,在手上颠了几下,抬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沾点风尘气的女人。</p>
“我……在十里清扬做过。”夏花勉强挤出一个故作镇定的笑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忐忑。</p>
“噢,是你,我岳父的钉子,难怪我觉得面熟。”萧云恍然道,记起了这个跟过吕彪的女人。</p>
“老爷安排我们接近你,没有恶意的,只是……只是想让你从那里出来。”夏花赶紧解释道。</p>
“呵,你不用紧张,我又没怪你。”萧云浅笑着,咬了一口梨,问道,“唉,你叫……”</p>
“夏花。”夏花顺嘴答音。</p>
“对,夏花。”萧云擦了擦残留在嘴边的梨汁,转头好奇问仙子,“她是怎么来到这儿的?”</p>
“还是让她说吧。”仙子坐在一边,不像萧云那么粗鲁,正拿着一把小刀,轻巧地削着梨皮。</p>
“得,那你还是坐下来说吧。”萧云又看向有些忸怩的夏花,指了指他那张没有坐的竹椅子。</p>
“哦。”夏花心存芥蒂,毕竟当时在十里清扬她算计过这位七少爷,所以在他面前还是放不开,拘谨地坐下,双手一会儿搭在膝盖上,一会儿垂下来,手足无措,好在仙子把一只削好的梨递给她,她才有东西可转移注意力,小口撕下一块白嫩细滑的梨肉,轻声道,“两年前,燕小姐突然在兰州联系了老爷,让老爷送点钱过来,当时我已经从韩国回到了宁州,就自告奋勇过来了,也没再回去。”</p>
“燕……小姐?”萧云讶异地转头,看向还在低头削梨的仙子。</p>
“我不可以姓燕?”仙子没有抬头。</p>
“可以,问题是……”萧云yù言又止。</p>
“我爷爷。”仙子似乎看穿了萧云的心思,直接公布了答案,接着还补充完整,“燕清兮。”</p>
“……真没想到啊。”萧云感慨道,一口咬下,几乎把梨的半壁江山咬掉了,梨汁清润可口。</p>
燕清兮自动忽略萧云那yù盖弥彰的挑衅语气,转移话题,轻声道:“两年前,我们在x疆博尔塔拉州博乐境内的赛里木湖边被发现踪迹,当时有一支打着‘塔中四号’旗号的石油探测团进到我们藏匿的村子,一共有20个人,每个人都带枪,我怕他们祸害村里的人,就全杀了,然后带着你南下逃到兰州,本来我想联系李佛印的,但公子党当时刚刚进行了大规模的人事变动,我觉得不可信,就联系你的岳父了。”</p>
“怎么个变动法?”萧云眨着黑亮双眸。</p>
“想知道?”燕清兮把梨皮削得简直浑如一件艺术品,无论是粗细长短,都是巧夺天工。</p>
“八卦一下。”萧云耸肩一笑。</p>
燕清兮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真的没了之前睚眦必报的jīng气神,便开口道:“皇甫轻眉重新执掌公子党之后,隶属于你的势力很快被清逐,弘历、狄绸缪这两个五大主管之一相继离开,不知去向,皇甫轻眉之下,又变成了纳兰锦玉、韩小窗与谢翘楚三人,六大处的头目倒是没变,还是肖遥、孟晚舟、郭平、苍鹰、鬼影和余承东。而且……皇甫轻眉回来之后,公子党比你在的时候更团结。”</p>
“噢。”萧云扔掉吃得瘦削的梨梗,接过夏花递来的纸巾擦手,问道,“为什么不找你爷爷?”</p>
“你就一点不生气?”燕清兮很奇怪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毕竟他最大的一块倚仗没了。</p>
“呵,这本来就是我和轻眉商量好的,有什么好生气的?”萧云轻声道,又喝了一大口水。</p>
“什么意思?”燕清兮蹙起了黛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