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徘徊。</p>
在北_京什刹海附近,有一座高墙林立的大宅子,从外观上看,除了古迹斑斑,没什么特别。</p>
大门口原本左右耸立着两只巍峨的狮子,但可能是主人家习惯了低调,悄悄把狮子给搬走了。[..]</p>
而只有附近的居民才知道,住在里面的不是普通人家,而是一位开国元勋的家庭,位高权重。</p>
这家子姓沐。</p>
此刻,在大宅子东厢房的一间书房里,还亮着灯,驱赶着无处不在的黑暗。</p>
在书桌前案牍劳形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身材厚实,jīng神誓烁,显得极其沉稳老炼。</p>
“爸,我回来了。”沐小青轻轻推开书房门,有气无力道,脸上没一点笑意,似乎很疲惫。</p>
“宴会完了?”沐楚辞停下手中的工作,摘下厚重的眼睛,低头看了看手表,才不到9点钟。</p>
“还没,我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沐小青勉强一笑,她刚刚从人民大会堂赶回来。</p>
“哪不舒服?要不要叫林医生过来瞧瞧?”沐楚辞赶紧走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p>
“不用啦,今天是元宵节,就别打扰人家林医生了,我可能是睡眠不足吧。”沐小青随意道。</p>
“也可能是饿了,我让陈姨给你煮碗元宵吃吧。”沐楚辞柔声道,父爱悄无声息地流露。</p>
“爸!你诚心的吧,我都快要睡了,还让我吃东西,想养胖我啊?”沐小青撅着嘴埋怨道。</p>
“养胖点不好么?瞧你现在这个样,回来北_京没两个月,就瘦成这样了。”沐楚辞疼惜道。</p>
“哼,要是你真把你闺女养胖了,到时候没人要,看你找谁哭去。”沐小青嗔笑道。</p>
“我沐楚辞的女儿国sè天香,又知书达礼,有哪个傻子会不要?”沐楚辞吹胡子瞪眼道。</p>
“啧啧,看把你给得瑟的。”沐小青笑着翻了个白眼。</p>
“哈哈,囡呀,你要真没人要,爸就养你一辈子,谁叫你上辈子是爸的情人。”沐楚辞大笑。</p>
“呸,没出息的,不跟你贫了,我去洗洗睡,困了。”沐小青伸了个懒腰。</p>
“嗯。”沐楚辞点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提醒道,“啊,对了,明天别忘了早起。”</p>
“为什么?”沐小青好像不知道要干嘛。</p>
“你还真忘了?rì本首相带来的那个商团明早在大会堂有活动,你去看看。”沐楚辞轻声道。</p>
“爸,我不想进外交部。”沐小青扁着小嘴道。</p>
“这事没商量。”沐楚辞收起了那份溺爱。</p>
“哦。”沐小青只好妥协。</p>
“我好不容易才跟你杨叔叔打好招呼,你得好好表现,别丢咱沐家的脸。”沐楚辞叮咛道。</p>
“外交部现在是杨叔叔当家,我哪敢怠慢啊?我可不想再挨他批,喷壶似的。”沐小青耸肩。</p>
“你呀。”沐楚辞被自己女儿这个评价弄得哭笑不得,但杨部长说话的时候确实喜欢喷口水。</p>
沐小青吐吐舌头,然后轻声道:“那我走啦,你也别太晚,不然妈又要发牢sāo了。”</p>
“成,去吧。”沐楚辞挥挥手。</p>
沐小青踮起脚,在她爸爸脸上浅浅亲了一个之后,就嫣笑着退出门去,可在大门掩上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如同一尾从水底下一跃而起的鲤鱼,只露了个妖艳身段就没了踪影,变得跟她进门之前一个样,惆怅,酸楚,氤氲,低沉,仿佛连眼神都失去了灵xìng,丢魂落魄地走向自己的房间。</p>
今天上午,当她家里吃早餐的时候,听到她爷爷沐立秋随口说,前两天在纳兰家见到了萧云,她当时整个人窒息了一下,目光如烛花般一炸,攸地烁起一抹光亮,沉寂了好久的玲珑心也一下子就苏醒过来了。天啊,原来他人在北_京,自己离他是这么的近,似乎都嗅到了他的呼吸!可很快,沐小青就黯淡无神了,因为她爷爷接着就告诉她,他这次来北_京,主要是奔着纳兰葬花去的。她不信。她爷爷说,如果不是,为什么他要住进纳兰家?她还是不信。她爷爷又说,这次婚礼取消,一定是他在背后捣的鬼。她就是摇头说不信。可刚才,在人民大会堂的宴会上,她故意走到纳兰葬花跟韩雪的身边,隐隐约约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嬉笑怒骂,她还能不信吗?</p>
呵呵,原来,他不止喜欢自己,也是喜欢纳兰葬花的。</p>
沐小青光着雪白身躯,站在花洒下,任由滚烫的热水从自己的秀发上直流而下,流淌过每一寸光滑细腻的肌肤,似乎想籍着流水,将心里的悲伤冲淡。沐完浴之后,她穿上一身轻柔的睡袍,赤_裸着双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端过一杯烈酒,抿一口酒,让那火辣辣的味道在嘴里绯徊半天,才一仰脖子咽下,叫那火舌顺着咽喉一直烧到心里去。</p>
借酒浇愁愁更愁,这一夜,沐小青注定要无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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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一夜,无眠的,不光是沐小青。</p>
在北_京丰台右安门外,有一个并不算顶级的楼盘,迦南公寓,里面的住客也不是非富即贵。</p>
素来行事低调的马地藏就住在这里,一幢带有后花园的别墅,门前有一棵大老槐,郁郁葱葱。</p>
此刻,这棵大老槐树下,停了好几辆豪华轿车,不乏保时捷、法拉利这类矜贵目眩的超跑。</p>
“王爷,公子党都TM爬到咱头上拉屎拉尿了,咱就这么忍气吞声,算了事啦?”朱八方强压怒火道,他是同袍会的四号人物,得知名流会被公子党控制了,不禁怒火中烧,一张圆脸憋得通红,睁着一对铜铃大眼,配上那只酒糟鼻子,像极了黄巾老道太平天国这类农民起义的大头领,光有膀子力气,却没个好脑子。他是朱王道的三叔,他哥朱枯藤现任重_庆jǐng备区司令员,绝对是权柄显赫的一方诸侯,而他能爬到这个高位,倒不是因为他对国家有什么不世功勋,仅仅因为他曾经是纳兰盛世身边的一名jǐng卫员,从上世纪50年代末三反五反就开始跟着纳兰老头子,呆在身边伺候了整整二十年,所以朱枯藤绝对是纳兰家的忠实追随者。有了这层关系,素来懂得趋炎附势的朱八方就跟纳兰家的强势女人耿青瓷搭上了线,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耿青瓷手里的一条恶狼。</p>
马地藏没有理会他,只是举起酒杯,轻轻一晃,杯中红酒仿佛一汪鲜血,却发出浓郁的酒香。</p>
“王爷,这么多年了,北_京一直是咱同袍会铁打的营盘,不论哪个想挤破脑袋进来分一杯羹,都被咱收拾得哭爹喊娘的,不说别的,就说黑龙团那死人不眨眼的陶瞎子,全世界都怕他,可他愣是不敢进京动咱一根手指头,这说明啥?说明咱在首都的能耐大啊,这就是咱的天下,可现在呢?公子党却在咱眼皮底下把名流会给抢走了,这要是传出去,咱同袍会还有脸面么?底下那些弟兄会怎么想?那些投靠咱的社团会怎么想?”朱八方越讲越气愤,手指敲的桌面砰砰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