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者,宁州。</p>
万人瞩目的高考已经落下帷幕一段rì子了,可考生们依然未能放下心来,因为成绩还没有公布,悬念,总是让人窒息的,是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谁都猜不准。但平均主义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谁都清楚,等那天来到之时,就是几家欢乐几家愁之际。</p>
许子衿却全然没有丝毫的担心,每天笑意迷人,化着jīng致淡雅的妆容,一副摆脱笼中鸟身份的喜悦表情,不是拽着同学去逛街购物,就是拉上萧云到电影院看爱情片,还拖着一个皮箱离开了状元旅馆,住进了邮电小区,萧云的家里。</p>
对此,萧云自然没有异议。</p>
一个杂言说,男人懂得人生哲理,而女人却懂得人生,此话不假。这丫头虽然鬼灵过人,经常戏弄得萧云很无语,不过这家让她收拾得还真有点温馨味道,没有了之前的孤清冷索,多了几分人气,残旧的冰箱里总是堆满各种有营养的食物,水果、鸡蛋、牛nǎi不一而足。</p>
每次当他忙得焦头烂额时,这贴心的丫头都会送来点心或者糖水什么的,弄得他感激涕零,而那丫头却只是善解人意地留下一个倾国微笑,就走开了,不去sāo扰他。他最近又忙上了,一直在研究着宁州的产业分布以及主要公司状况,金爷给他提供了各种需要的资料。</p>
这些资料十分详尽,囊括了各个行业的jīng英公司,让他错愕不已。</p>
当然,萧云并没有过问这些资料从哪里来,金爷只是跟他说过,他在宁州有一个非常密集的关系网,各个系统里面都有人,这层关系网不可能只是一层两层的,因此也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只要握住那个线头就行了。</p>
牵一发,而动全身。</p>
现今的宁州经济营养不均匀,很明显的呈现东强西弱、北富南贫的分布态势。</p>
东边的新港区与楚河区因为靠近港口,发展潜力最大。</p>
北边有两个区,一条默默流淌了千百年的京杭大运河横穿而过,除了舶来区因历史原因而没有得到很好发展外,拱月区可说是宁州经济实力最强的一个区,是宁州的CBD,也是市委市zhèng fǔ的所在地。这里水网交织,支流繁多,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自古以来便是宁州的繁华之地,而拱月区的名称也由此而来。</p>
西边的西山区产业单一,只有一些破旧不堪的国营工厂在那里苦苦度rì。西山区原来并不存在,只是在建国后,为了扩大宁州的版图,便向西扩张,将西山一带广阔的山地平原纳入宁州,成立西山区。但因为当时的主要产业都在南边的老城区和北边的拱月区,因此西山区的经济发展相当缓慢,步履蹒跚。</p>
不过近些年来,宁州zhèng fǔ有意主打有“佛教千古名寺”之称的西山寺的旅游品牌,更多的政策优惠将向西山区倾斜。</p>
而南边的古城区则是宁州千年的jīng华所在,各个时期的建筑在这里将宁州的历史浓缩,岁月在这里缓缓流过,留下了难以泯灭的印迹。但由于改革开放后,宁州的政治经济重心北移,这里逐渐没落,淡出人们的视野。</p>
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孔南行曾在宁州商业论坛大会上讲过一段十分jīng彩的话语,被大家奉为政坛上的经典语录:如果将宁州比喻成一个人的一生的话,那么,东边是朝气蓬勃的少年时代,西边是奋发图强的青年时期,北边是事业巅峰的中年人生,而南边则是脱尽繁华的垂暮之年。</p>
宁州经济发展的领航之舰就是张家的昊天集团,紧随其后的,就是南宫家族的神骏集团。</p>
这两个集团像是宁州最亮的两颗明星,将其他企业的光芒全都遮掩住了。</p>
但两者间的实力并非伯仲,张家的政治背景深厚,这是南宫家族所不能媲美的。</p>
虽然两个集团为了扩大影响力,纷纷将总部搬到了共和国骄子城市――上海,但是昊天在宁州的两家子公司每年纳税仍高达十几个亿,成为民营企业之冠,而神骏集团也不甘落后,在宁州的几家子公司每年纳税也达到5点多亿,让人瞠目。</p>
很美的夜晚,柔云淡月。</p>
凉风从窗户吹进来,也带来了浓浓的九里香味道,沁人心脾。</p>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云才将手中的资料放下,走到窗边,深深呼吸了几口,修长手指轻轻揉开眉头,松松用了很久的脑神经,然后走出房间,望了眼抱着一堆零食、蜷缩在沙发上看着无聊韩剧的许子衿,微微叹了口气。</p>
这丫头千好万好,就这点不好,特别喜欢看韩剧,经常一边啃着薯片一边流着泪水。</p>
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凝视着萧云,让他惊悚不已,不知道这死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p>
此时的许子衿异常安详,两条修长美腿置于臀下,俏生生外露的两只小脚洁白若雪,脚趾便如十颗珍珠一般,粉sè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闪烁着柔和健康的光泽,让人一见便忍不住想将其抱在怀中好好爱抚一番。她双眸紧紧地盯着那台二手电脑的屏幕,黄潆潆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那张微带睡意的慵懒面容上透出的美尤能渗入人的心脾。</p>
“小七哥,你看完那些资料了?”许子衿看到他没有在房里埋头看资料,有些疑惑。</p>
“嗯。”萧云本来想抽根烟的,一摸口袋,才想起烟早就被这丫头没收了,只好悻悻作罢。</p>
许子衿故意作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扬声道:“你太厉害了,看了三天,终于看完了。”</p>
“老金弄的资料太过齐全,我也不能浪费他的这番心血,总得看得仔细些。”萧云微微一笑,到厨房泡茶。以前除了茶具外空无一物的厨房,因为许子衿的到来变得满满当当的,厨房必需品一应俱全。</p>
许子衿在厅里有些抱怨道:“你看那些资料干什么?整天窝在家里看这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又不出去找工作,大好的青就这样被你糟蹋掉了。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的话,我叫爸爸给你在宁州安排一份好了,他在宁州有很多战友都是企业老总来的。”</p>
萧云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出来,坐到她身边,笑道:“我还没有沦落到要走后门的地步。”</p>
“可你现在还是无业游民一个。”许子衿接过其中一杯热茶,在掌心间磨砂。</p>
“等等吧,很快就会有变化了,时间会证明一切。”萧云把茶杯放在桌面,慵懒靠在沙发上。</p>
许子衿不明白他的这几句话,歪着脑袋仔细地观察着他,轻声道:“你想做哪一行?”</p>
“你觉得呢?”萧云笑了笑,反问道,这个钢琴冠绝天下的丫头还喜欢越界管事,真新鲜。</p>
“在宁州,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是龙头产业,从针头线脑到汽车、船舶,到为‘神七’配套;从小商品到大市场,从小企业到大协作,从小区域到大产业,从小资本到大集聚,撑起了宁州经济的半壁江山,你要想混进这个产业分一杯羹,难,没有几十年的底蕴积累,是不可能挤上前台的。”许子衿把电脑给关了,井井有条地分析着。</p>
萧云震撼,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丫头,头一次生出女人心思可怕这个字眼。</p>
许子衿托着粉嫩腮帮,想了想,轻声道:“富贵险中求,做房地产吧,这绝对是个敛财暴利的行业。宁州现在还有几个区的房产开发比较滞后,人多房少的格局,在未来几年都很难有什么重大变化,潜力无限,而具备绝对竞争力的只有三间公司,昊天旗下的古道集团,神骏旗下的伯乐集团,还有就是以房地产起家的锦湖集团。除了这三家,其他的只是些虾兵蟹将,不足以道,竞争相对较少,但残酷xìng却绝对比得上任何一个行业,因为这三个对手实力实在过强,但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p>
萧云静静听着她的这番长篇大论,心里产生八级地震,头一次发现这个丫头不简单。</p>
“你盯着我干什么?”许子衿脸泛红晕,他那欣赏而不是**的眼神让她觉得很舒服。</p>
“没事,你继续。”萧云微微一笑,觉得眼前这张jīng致脸庞多了几分看不透。</p>
许子衿稳稳心神,继续道:“事物的发展,总是要经过量变到质变的飞跃,没有量的积累,是不可能行得通的。这三家公司,貌似好像三片巨大无比的乌云,遮盖了整个宁州房地产的天空,而其他企业只能盼望乌云漏出几条缝隙,能吸收到一些雨露滋润,其实不然。原来的宁州房地产市场,是古道和伯乐两家一手遮天,可锦湖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企业,硬生生做到现在的三国鼎立,它经历的一个个令世人叹为观止的华丽转身,印证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合则双赢,分则两伤。”</p>
“你的意思是?”萧云皱皱眉。</p>
“纵横捭阖。”许子衿浅浅一笑。</p>
“不明白。”萧云耸耸肩。</p>
“锦湖的发家史,其实就是一部联合诸侯史,是多个小公司合并成的。锦湖的老总,宁州大富豪柴进士原来只是一个路边擦鞋的小工,衣衫褴褛,生活贫困,可他能成功,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当初那条街的所有擦鞋档口的生意,都不如他一家兴旺,你知道为什么吗?”许子衿轻声道,神情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与平时的清纯可爱有着天壤之别。</p>
“他雇了一个美女?”萧云嬉笑道。</p>
“sè狼。”许子衿鼓着腮帮撅着嘴,狠狠瞪着他,然后轻声道,“因为他懂得联合,其实那条街所有的档口都是由他控制的,他说服其他档主形成一个联盟,将价格提得很高,只留一家相比较而言低一点的,但跟其他地方相比,却要高得多,这样子,顾客货比三家之后,就会选择他的那家档口,所获得的利润也比其他地方可观,其他档口分享其成时,也会多些收入,这样一来,生意兴隆,不再是个神话。”</p>
萧云摸摸鼻子,轻笑道:“确实是个商业奇才。”</p>
许子衿蹙蹙黛眉,惊讶,轻声道:“你似乎有些轻蔑之意。”</p>
萧云轻声道:“没有。”</p>
许子衿坚定道:“就有。”</p>
萧云无奈承认道:“好,我有。”</p>
许子衿不解道:“为什么?难道他这样还不够惊艳?”</p>
萧云端起那杯清茶,浅抿了一小口,轻声道:“他这个法子不是不好,只是有点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鼠目寸光,多数档口高价,一家低价,利润自然会水落船低。要想水涨船高,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多数档口低价,一家高价。”</p>
许子衿瞳孔紧缩,沉默良久,才轻声道:“确实如此。”</p>
这个弯很简单,谁都可以转过去,但要识破这个弯却很难,正如很多人不明白一个盲人为什么晚上走夜路的时候还要打灯笼,即便你灯笼照得再亮,也是看不见脚下的路,白白浪费。殊不知,这个盲人打灯笼的原因,其实只是为了让别人看见他,不会在漆黑的地方把他撞倒。</p>
许子衿淡淡微笑,轻声道:“小七哥,你知道你跟以前相比,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吗?”</p>
萧云摇摇头,问道:“是什么?”</p>
“是那份深不可测的城府,泰山崩于前而不变sè的城府。”许子衿轻轻撩拨着垂在胸前的几根秀发,平静道,“你跟我的距离可以用望远镜作比喻:在这头时,看你很近;在那头时,看你很远。有时候,我会发现愈来愈看不清你,你明明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却感觉你远在天边。小七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呢?”</p>
萧云柔声道:“傻丫头,无论怎么改变,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我,你永远是那个纯美天使。”</p>
许子衿莞尔一笑,点了点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p>
“啊,停电了!”许子衿低声呼道。</p>
萧云一凛,瞬间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望向一个黑暗角落,问道:“有事吗?”</p>
须臾,从那个黑暗角落传来影子的声音:“没事,正常停电。”</p>
萧云放开许子衿,微笑道:“丫头,害怕吗?”</p>
许子衿轻柔道:“不害怕,有你和影子在,有谁敢来?”</p>
此时她脸上红红的,像发烧一般,好在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p>
萧云起身,轻声道:“你等等,我去拿蜡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