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站在痛苦之外,规劝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p>
萧云静静地站在古老民居门前,负手而立,不理会来来往往的过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凝视着民居大门上方的牌匾怔怔出神,身体仿佛被冰封了般,动也不动,只有那河风徐徐吹来,掠起他衣服的一角。</p>
院门深锁,杳无人烟。</p>
劝说朋友,话不必说尽,只要其心领神会,便当止住,否则就是?嗦。</p>
这好比做文章,不要太显,诡文而谲谏,寓言以讽喻,点景以生情,意味更见深长。</p>
苏楠躲在yīn凉伞下,看着那个萧瑟背影,并没有刻意去安慰什么,只是缓步走到他身边,雪白柔荑伸到他太阳穴处,轻轻地帮他揉着,柔声道:“不要想得太入神了,把神经绷得太紧,容易焦躁不安的。听话,把眼睛闭上,放松。”</p>
萧云挤出一个笑脸,闭上了眼睛,全身心处在瞑想状态,享受着她此刻的万种柔情。</p>
他前她后,这个姿势颇为暧mei,她的幽幽体香沁入鼻腔,惹人**。</p>
“啊!”苏楠忽然低呼一声。</p>
“怎么了?”萧云倏然睁眼,如鹰隼般锐利。</p>
苏楠指着那个牌匾,惊讶道:“这里原来叫五柳居呀?”</p>
呼,这妮子喜欢大惊小怪,没病也被吓出病来,萧云松了一口气,再次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了下来,扬起一个浅浅弧度,轻声道:“我刚才就是看着这个名字发呆,乍一看,还以为到了陶渊明的故居。”</p>
苏楠巧笑嫣然,轻声道:“要是这样,陶渊明还要从江西九江千里迢迢举家搬过来,岂不是很辛苦?这民居,应该是根据旁边这五棵柳树命名的吧。‘门前五柳絮,何时归迟暮?’你妈妈住的这间民宅,倒是很有诗情画意。”</p>
“就是不知里面的情况怎样。”萧云四处张望着,祈求有什么法子可以进去。</p>
“啊!”苏楠又是倏然惊呼一声,唉,这妮子无可救药了,总是一惊一乍的,全然不理萧云的白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指着牌匾的一角,兴奋道,“萧云,你快看那个落款,竟然是董必武老先生!”</p>
萧云点了点头,看向牌匾,轻声道:“我就是奇怪这点。”</p>
“你妈妈一定是出生在家世显赫的豪门。”苏楠脸sè有些黯然,距离感油然而生。</p>
“不是的。”萧云摇摇头,掏出一根烟来,却不急着点燃,“我妈妈是由罗妈抚养长大,她小时候生活在一个贫困的小村庄,后来78年恢复高考之后,她考上了宁州大学,罗妈就陪着她来到宁州,住进了这里。”</p>
苏楠听见这番话,心情竟然平复了不少,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在意他的身世如何呢?她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眉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声道:“那住在这里的,会不会是罗妈的亲戚?”</p>
“不知道。”萧云淡淡道。</p>
苏楠重新戴上眼镜,心里的好奇感愈发旺盛,轻声道:“能住在这里面肯定不简单,因为这幢民居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了,在这些平庸的现代建筑旁边,有这么一幢古sè古香的建筑,就如同在万里沙漠中,忽然瞥见一片绿洲,让人惊喜得不能自已。”</p>
“深有同感。”萧云轻声道,视线从未离开过那幢民宅。</p>
“你肯定是个世家公子。”苏楠托着腮帮,盯着神情肃穆的他。</p>
萧云轻轻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妈妈从来不会跟我讲她过去的事情,每次我向她问起,她都会搪塞过去。她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心里,未曾向我倾诉过。不管她有多少哀愁,看到我之后都会露出会心的微笑,她总是将最美好的一面展露在我面前。”</p>
苏楠兰花指微翘,将垂在眼前的青丝撩到耳后,轻声道:“‘问天何时老?问情何时绝?我心深深处,中有千千结。’也许你妈妈心有千千结,不想让你知道她内心的痛楚,只想让你快乐生活吧。”</p>
“也许吧。”萧云深呼了一口气。</p>
在萧云心里,母亲是一个勇敢、坚定、执着的女子,她惊人的才情以及渊博的知识让他自愧不如。小时候,总觉得母亲应该是仙女下凡,不然她为什么懂得这么东西?她教自己做人做事,教自己读书念字,给自己讲神话故事,给自己讲天文趣谈。在来宁州之前,她还把她所知道的经济管理知识教给了自己,这让他惊愕到无以复加。</p>
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纠缠着他。</p>
正如他猜不透的背景吸引着苏楠,同样,母亲猜不透的背景也深深吸引着萧云。</p>
此刻,五柳居旁边的五棵柳树随风起舞,细细的柳条似深宫中的歌女们轻挥的长袖,在空中摇曳婆娑,丝长鱼误恐,枝弱禽惊践。柳腰水袖舞尽风,婀娜的垂影倒映在河面上,清清浅浅,柔似醉烟景凝,愁如淡月露泫,写满了多少断肠思。</p>
萧云浮起了一丝微笑,轻声道:“我们走吧。”</p>
――――――</p>
烈rì当空,炎热当道。</p>
酒吧街显得相当热闹,几只大黄狗慵懒地趴在酒吧门口,耷拉着脑袋,吐着舌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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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绽放的太阳伞下,坐着三五成群的市民,大口喝着冰镇啤酒,不少人还划起了酒拳,笑声阵阵,而更多的人则是聊着茶余饭后的谈资,悠闲恰意。今天几位市府大佬的舶来区之行收效甚微,非但没有引起下面的重视,反倒演变成了政治秀,成为了众人取乐的包袱。</p>
没有招商引资,怎么发展?没有区位优势,怎么发展?没有良好硬件,怎么发展?</p>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想谋出路,必须要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可偏偏这是舶来区最薄弱的一环,这里从来就缺乏产业财政税收的支持,要想改变现状,就必须打好根基,而这就是属于zhèng fǔ的职责范畴了。搞集体的事、国家的事,老百姓不会热心的。要想感动百姓,只有靠行动,靠实实在在的利益。</p>
萧云和苏楠找了一间人比较少、装修风格有点欧式的酒吧,临街而坐。</p>
冰镇的啤酒下肚,让酷暑消退不少。</p>
“阳光,蓝天,河风,啤酒,这样的生活太写意了,很令人满足。”苏楠伸了伸懒腰,娇嫩丰盈,妩媚顿生,“我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在海边开一间酒吧,远离尘嚣,闲时面朝大海,观cháo起cháo落,那该多好。”</p>
“会实现的,我到时候就做你的吧员。”萧云嘴角微翘,喝了一口啤酒。</p>
“那只是一个很奢侈的梦想而已,不符合现实的。”苏楠一愣,摇了摇头。</p>
“莎士比亚说:我们由梦的元素构成。很多时候,人都会觉得梦想很遥远,就比如20世纪初,那时候,民族dú lì是每个国人的愿望,可又觉得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但是,有着坚定信念的人不单只去盼望,而且还为其行动,终究还不是美梦成真了?所以,只要不断努力,梦想就会不断的接近。”萧云微笑着,眼神干净空灵,“苏楠,只要踮起脚尖,你就离阳光更近一步。”</p>
苏楠浅笑,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绯红嫣然,轻声道:“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吧员?”</p>
“当然,我只怕你不肯请而已。”</p>
“谁说我不肯请呀?我第一个就请你。”</p>
“那工资怎么算?”</p>
“按劳分配呗,你放心,我会是一个很好的老板的。”</p>
“等会,你说这话时,为什么一直狡黠地看着我?你不会是想拖欠我工资吧?”</p>
“谁说的?我是那种人吗?小看我!”</p>
“我就这么一说,你别生气呀。”</p>
“哼,我根本就不会发工资给你,怎么拖欠呀?”</p>
“……”</p>
“嘻嘻。”</p>
二人在一股不知名的情愫中攀谈着,极尽默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