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极尽悲恸，懊悔不已，她哪曾想到自己对娘家的一点私心，竟然带来这样严重的后果，她这生最能倚仗的两个男人，丈夫和长子，被自己竭力维护的亲弟所害，这对她来说乃是最惨痛的责罚。</p>
她仍自抽泣，但声音却有些无力，“我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沐儿，告诉为娘，我昏睡的这一年半中，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你二哥呢？他怎么不来？”</p>
沈沐痛心疾首地捶了捶床头的廊柱，双眼通红地说道，“二哥他……二哥他……没了。”</p>
老夫人心头大震，紧紧抓住沈沐的手臂问道，“没了？怎么没了？”</p>
沈沐咬了咬牙，沉痛地说道，“母亲可是知晓，紫嫣她，并不是我们沈家的骨肉？当年秦聪想尽法子要将女儿嫁过来，不过是因为恒王事败，急需要为秦雨柔腹中的孩子寻个冤大头而已！二哥他得知此事之后，气愤不过，自绝身亡了！”</p>
他声音痛苦而亢亮起来，“母亲！您竟然为了恒王的女儿有个栖身之处，而帮着秦雨柔暗害二嫂，让我们沈家真正的嫡亲骨肉陷入危机。您说说，您都是办得什么事啊！”</p>
老夫人愣在原地，眼神都有些呆滞了，过了许久这才醒过神来，“我……我并不知道……”</p>
但她到底是久居高位之人，很快便升腾起一股怒意来，她冷绝又威严地说道，“我将秦聪视为兄弟，事事迁就他宽容他，但他却下手毒害我的夫君长子，圈禁我女儿外甥。我将秦雨柔视为亲女，处处为她撑腰，甚至还为她做下了错事，但她却混淆沈家骨肉，气死我儿。纵然我也姓秦，但被他们迫害自此，我若再不还击，岂非一点血性都无？”</p>
沈沐眼神一亮，忙问道，“母亲是想如何？”</p>
老夫人沉沉说道，“他是怎样与恒王勾结的我不清楚，又是如何能掌握青衣卫的我也不甚了解。但我却有永宁伯府所有产业的名单，也知道秦家几处秘密的宅院，我想秦聪便是因为我对秦家太过了解了，这才想要至我于死地的。”</p>
她招了招手，低声对着沈沐耳语了几句，然后说道，“你把东西取来，然后交给枫儿和榕儿，这杀父之仇，他们两个应该要想法子去报。至于你大姐和慕儿，也要尽快去营救，咱们沈家的未来，可都靠在他们身上了啊！”</p>
沈沐点了点头，又见她渐渐合上双眼，知道金针的效力将过，不由悲上心头，眼前这老妇因为长期孱弱昏迷躺在榻上，早就失去了健康人的神采和精神，不管她曾经做下多少错事，可她始终都是自己的母亲，想到很快她的生命就将走到终结，他的眼睛忍不住便就湿了起来。</p>
他低低地道，“母亲，您好好歇下吧。孩儿向您保证，父兄之仇，秦聪一定会付出代价！”</p>
屏风之后的三人，徐徐出来，立在床前，各自神色复杂地望着只存有一丝气息的祖母，久久不语。</p>
沈沐沉声说道，“母亲早就怀疑乔嬷嬷不对劲，因此将名册藏到了祖父书房的抱瓶里，枫儿和榕儿，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取来吧，棠儿在此处……替你祖母收拾收拾，也好让她干干净净地上路。”</p>
他心中自然千般万般想要看着母亲咽气，但时间实在是不多了，事有轻重缓急，他必须要先想办法缓解眼前的困境。</p>
沈棠点了点头，“嗯。”</p>
叔侄三人去后不久，莫氏来了，她面上的神色波澜不惊，但眼神却十分凌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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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棠行了礼，“大伯母怎么来了？”</p>
莫氏嘴角牵起一个讥诮的笑容来，却并不直接回答沈棠的问话，反倒指着榻上的老夫人问道，“她这是死了，还是没死？”</p>
沈棠眉头微皱，但却仍旧照实回答，“祖母昏睡过去了，但一息尚存，以后虽然不会再醒过来，但也最多不过两三日的功夫了。”</p>
莫氏眉头一挑，“祖母？你倒真是好性能忍，到如今尚还能称呼她一声祖母。不过，你还忍得，我却已经忍不得了。”</p>
她将话说完，便徐徐走到榻前，“我自入沈家门后，对你处处恭顺敬重，不敢有半分轻忽，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我是好儿媳，但却还是拼死拼活要往我房里送丫头。这些，也就罢了。”</p>
她轻叹一声，随即却面目凌厉了起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隐下了秦家的事，让我的夫君横死，也让我和枫儿，失了倚靠和主心。那刺杀我夫君的毒箭虽然不是你射出的，但你却脱不开关系去。杀夫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报，妄为人妻，棠儿虽说你最多不过两三日的光景，但我却一刻也等不得了。现在，就送你下去跟父亲和夫君请罪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