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姨娘坐着喝茶没有太多言语,方姨娘桃花眼在屋里睃了一圈,最后巧笑着跟顾氏说起了家常话,“姐姐这几日似乎憔悴了不少,这眼角的皱纹都多出了两条,这是怎么了?明儿就是过大年了,姐姐可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病垮。”</p>
顾氏心里暗道自己何时长皱纹了,真是胡说。手却下意识摸到了自己的脸颊,意识到失态,忙地搁下来,笑了笑,端身说道:“难得老太太和二爷还有凌府上下的人这么信任,让我来掌管中馈,实在是比不得妹妹悠闲自在,别说皱纹了,就是早生华发也不稀奇。还是妹妹潇洒自在,有的是闲情逸致,又这么精于打扮,都已为人妇,一举手一投足还这么风韵犹存,我见着妹妹说话做事,明眸皓齿,长袖善舞的,就好像在看舞台上的花旦唱戏一样,心里好生的喜欢。”</p>
方姨娘出生是戏子,一次唱堂会被凌玉棠一眼相中,因为忌惮方姨娘的出生会成为别人弹劾的把柄,凌玉棠是大费了一番周章为方姨娘重新改了户籍,还找了江陵城一个小官家认作养女。</p>
所以,方姨娘的出生凌府知道的没有几人,便是知道内情,也不敢贸然说出来。顾氏这样打比喻,言里言外都有取笑方姨娘的意思。</p>
方姨娘虽然眼中闪过几丝不悦,但还是拢了拢自己如云的发髻,笑颦如花,“姐姐真会夸人,都说到妹妹的心坎里去了,二爷也这样说笑过,说妾身长得一副好嗓子,说话跟唱戏一样,他听着就全身通泰,烦恼全无,远比听着那些规劝说教的话舒坦多了。不过呀,说起来惭愧,妹妹也谈不上什么精于打扮之类的,不过就是年轻而已,还是姐姐保养得当,紫菱都这么大了,姐姐自个还过的这么好,妹妹如果到了姐姐这个年纪,恐怕就不如姐姐了。”</p>
顾氏心里恼火,一口一个年轻,难道自己就很年老吗?</p>
心里跌宕起伏,脸上却是不形于色,“自古以色侍人者,色衰爱驰,爱驰恩尽,我跟妹妹虽然说都是伺候二爷的,但为妻为妾,职责分工毕竟还是有些不同,所以,姐姐说的大实话,妹妹不要往心里去。这女人哪,还是不能把心思全拴在一头。”</p>
跟妻子结发,齐头并进,男主外,女主内,掌管家中事务,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责任重大深远。纳妾,却是两个最主要的目的,一则繁衍后代,添加子嗣,二来,寻欢作乐,食色性也。</p>
所以,娶妻不一定是貌美如花的,却一定要贤惠端庄,能助自己一臂之力,而纳妾,却偏重色相,妻只有一个,妾却可以有许多,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就是妾,像男人身上的一件衣衫。</p>
方姨娘面色讪然,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顾氏,顾氏冷眼含笑,两个人的目光像两道厉箭一样在空中交错,发出很激烈的碰撞,却波及不到一旁端坐着喝茶,低垂着眉眼的韩姨娘那里。</p>
电光火石的较量,顾氏已正妻的姿态居高临下,方姨娘败下阵来,即使这样,她也不会独自溃败,目光几转,笑的银铃声起。</p>
“姐姐睿智,深明大义,妹妹自叹不如。不过,同人不同命,这有些人哪,就是不一样,年岁是我们堆里最大的,也不精于打扮,却仍旧能荣宠不衰,那样的本事,我真是羡慕不来。”</p>
是在说赵姨娘吧?顾氏冷嗤,“妹妹是不是嫉妒赵姨娘?难怪话里话外这么酸,哎,在我这里倒酸水有什么用,我这几日是忙得脚不沾地,压根就无暇伺候二爷,妹妹若想见爷,不如腆着脸皮去赵姨娘院子里,保准能见到,即便见不到,只要妹妹肯放下身段虚心请教,相信赵姨娘也不是那种吝啬赐教的,韩姨娘,你说是吧?”</p>
韩姨娘好像在走神一样,被顾氏这样一问,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来,扯着衣角,有些茫然的抬起眼来,脸上一红,支吾着,顾氏见她这副模样,也没有兴致,摆摆手,“你还是坐着喝茶吧!”</p>
方姨娘眼角带笑,“我是这个院子里最小的,就算去请教赵姐姐,也不失了面子,听说我们爷昨儿夜为赵姐姐亲手画了一幅肖像,一大早就派人送去外面镶嵌去了,回头还真要过去一饱眼福。也让爷给妾身也画一幅,上回爷可是亲口允诺了的!”</p>
顾氏心里一沉,他不是满心烦恼的吗,还有那闲情逸致舞文弄墨?</p>
顾氏最烦的就是方姨娘在自己面前邀宠,唱戏的吗,擅长的就是捕获男人的心,尤其是她本来就生着一张狐媚子脸。</p>
顾氏冷笑了笑,转而问起了方姨娘屋里的事情,“妹妹这些时日身子应该还不错吧,我见你说话中气十足。”</p>
“多谢姐姐关心,有姐姐和二爷的照顾,妹妹就算身子不爽利,也很快就好了。”</p>
“那就好,我原本还想着妹妹身子总是这样易病,伺候爷不是很方便,等过了年,就让你屋里的绣娇开了脸,这话,我也曾私下跟绣娇提过,那丫头脸皮子薄,还没说几句脸就红的像苹果一样,哎,瞧那娇羞劲儿,不止我看了喜欢,二爷看了,只怕也是怜惜的不行。妹妹你这身子如果好些了,那这件事就再往后拖一拖,什么时候又不舒服了,尽管跟姐姐说,姐姐来安排。”***(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