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铭没有理会这个声音,他锁上门,径直走到床边,整理被褥。
被褥凌乱,需要整理,他内心凌乱,更需要整理,实在无暇顾及潘小柳。
虽然伍千山是以聚众饮酒为由搜查孤幼堂,但乌羽翼是否会马上怀疑自己?
新天道教是否会恼羞成怒,攻击官府,报复自己、伍千山乃至杨化桑?
想到这里,杨铭怀疑自己今晚所作所为是不是鲁莽了。
不过想到邪教在巨鼎每多存在一天,就可能有更多孩子遇难、被人致残当成赚钱工具,他又认为自己做得完全没错!
很快,床铺得整整齐齐,他心思也略微安稳。
一个人若是烦躁,不如做点事,做着做着心情便渐渐安定下来。
杨铭拍了拍床沿,将边角褶皱捋平,回头硬邦邦地说道:“今晚,你睡这儿。”
潘小柳红着脸低下头,她不明白杨铭是什么意思,这里只有一张床,难道是要睡一块?
她今晚经历太多,情绪可谓大起大落,最后被杨铭救下完全出乎意料,这让她对面前这个少年充满异样的感觉。
她确实对杨铭有好感,不过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我愿意。”潘小柳沉默一会儿,鼓起勇气抬头说道,“不过你……”
话说到一半,她就愣住了,因为她看见杨铭正在床左边一块空地上铺薄褥。
潘小柳脸更红了,事情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杨铭当然睡地上,潘小柳才十二岁,在他看来跟女童没什么区别,他又不是恋童癖。
杨铭双手交叉枕着头道:“睡之前把蜡烛吹灭了,还有,别想跑,想上茅房把我叫醒。”
潘小柳凝视着杨铭,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杨铭闭上眼睛,明显不想说话的样子,只得答应了一声,吹灭了蜡烛。
没过多久,潘小柳发出微鼾声。
这孩子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多了,精神已趋于崩溃,在杨铭这才稍微得到些许安全感,很快便睡着。
不过杨铭躺在地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个人若是怎么也睡不着,他的灵魂一定是无处安放的,在外面东游西荡,就是不回躯壳中来。
他牵挂的事太多了!
而且,他还总觉的这事没完。
闭上眼睛一久,时间概念模糊了。
像是过了一会儿,也像是过了很久,
月光消失,房间内,吞噬一切的黑暗逐渐变成模模糊糊的暗灰色。
砰!砰!砰!
有人在用力拍门,声音急促而响亮。
杨铭立刻从地上跳起,潘小柳也已惊坐起来。
“杨铭,快开门!你在吗?”
门外传来伍千山焦急的吼声。
“来了。”
杨铭虽然面色疲惫,但眼睛依然明亮。
他打开门,却见面前这个光头大汉脸上布满黄豆大小的汗珠,面部肌肉在微微跳跃。
伍千山昨晚去抓乌羽翼都信心十足,怎么现在却在惊恐?
杨铭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伍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伍千山问:“昨晚你们瞧见了人没?”
杨铭摇摇头:“我几乎一直醒着,如果有人出现不可能不知道。”
伍千山死死盯着杨铭,像是要把他印在脑海里似的,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跟我来吧!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说完便在前面带路。
杨铭被他最后那句话说得莫名其妙,只得跟在后面。
伍千山走路甚急,杨铭跟着有些吃力,显然他心事重重,根本没考虑杨铭的修为。
穿过重重房屋,他们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建筑,大门上挂着一副快脱了皮的牌匾,黑底白字,竟是“大牢”两字。
早有两个狱卒拿着火把在门前等候,一个狱卒脸上还有块漆黑鞋印,却只有巴掌大小,甚是滑稽。
杨铭与伍千山一进去,他们就跟在后面。
囚犯们纷纷走到门框前,一瞬间,杨铭便感到数十道恶毒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同时耳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们拐了两个弯来到牢房最里面。
这里大多是空牢房,嘈杂之音也渐渐消失。
忽地,传来“砰”一声,门框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击,继而传出类似野兽低吼的声音。
他转过头望去,却发现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跪在地上,漆黑的爪子抓着门框,朝自己龇牙咧嘴。
这是狗?
杨铭仔细一看,却发现这黑毛狗却长着一副人的脸,孩童的脸,不由露出骇然之色。
再看这件牢房,七八个孩童分散在不同角落,个个身带残疾,这才明白这些就是伍千山暂时安置在牢房里的孩子。
难怪伍千山要把孩子关在牢里,如果把他们放出去恐怕要攻击路人了。
他一转过头,瞧见两个狱卒一个愤怒一个怜悯,然而,当他们目光转到最里面那间牢房时,脸上却泛起深深的恐惧之色。
最里面这间牢房的牢门是精钢打造,刷了黑漆,被关到这里面,冲脉境武者也别想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