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少门主。”他的口中仍是一样的冰冷,毫无感情。
“你还是答应门主了……”代面姬往他的怀里靠了靠,眼角竟流下来几滴泪珠。
当小乞丐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前一片朦朦胧胧。思绪恢复,他立即感觉胸腔内翻江倒海,身体虚弱至极,一个没忍住,他趴到床头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吐出来的别无他物,全然是已经结了大块的淤血。一连吐了三四口他的腹腔中这才算舒服了许多,但胸膛随之而来的剧痛和全身的麻木肿痛却让他又回身摔回了床上。
又等了许久,小乞丐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他躺在床上,用双肘支撑起身体,顿时又感觉胸腔异常疼痛,只得躺下作罢,之后又张口喊道“有没有人啊?”他嘴巴张的用力,但声音却沙哑低沉,细如蚊蝇。
不知叫了多少声,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却感觉身体上舒服了不少。睁眼之间虽然有一些干涩,却也能看清了许多事物。
这个房间很小,但布置的古香古色。设施很简单,只一床,一桌,几把有些破旧的凳子。
桌子上的茶壶旁边一只茶杯静静的冒着热气,不看此景也罢,见了茶水,小乞丐霎时觉得口渴无比,折腾了两下忍着剧痛终于算是坐了起来。
提了口气,小乞丐将双腿挪下了床。可不消说走动两步,仅仅是站立起来小乞丐就难以做到。双腿一软便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此时便听得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了。小乞丐抬头得见,这是一名年龄比他稍大的女孩,一身粗布麻衣,梳着一条粗大的辫子长长的垂在脑后,肤色略黑,却十分健康。个头比得小乞丐差不出一指。可真是一个俏生生,活脱脱的阳光姑娘。
此时她见到瘫坐在地上的小乞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样子看上去到十分可爱。一瞬间回过神来,她急忙上前扶起了小乞丐道“天啊,四小姐的灵丹妙药当真是十分管用,没想到连死人都救得回来!”
小乞丐听的云里雾里,没气力的问道“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谁?是你救了我?这又是在哪?到底发生了什么?”小乞丐好不容易醒来抓到个活人,不禁将自己心中的一连串问题抛出。
“哼!你个臭乞丐,问题还不少。呐……你是渴了吧?就算是不渴,问这么多问题,你嗓子还不冒烟?”
那女孩不慌不忙的将小乞丐扶到桌子边,将茶送到了他的手边,随后不紧不慢的道“这里是倾家的府邸,我是一个婢女,你叫我善雨就好。不过可不是我救了你啊,我可没有那本事,是我家四小姐救得你,他还吩咐我好生照看你的。真不知道你个臭乞丐有什么特别的,你该去向天后娘娘还愿了,竟得我家小姐如此关照。”善雨说到最后他家四小姐时,脸上明显的浮现了一丝的自豪。
小乞丐回过神来心道“四小姐?……”
小乞丐在脑海中捋了捋,在他的记忆中,他只记得最后他为倾于世当下了那一击后便痛的昏睡了过去,之后的一切一切却全然忘记了。又仔细想了想倾雨说的话,他不禁又想到“难道他家的四小姐是倾于世?是倾于世救了我?还让他人好生照看我?”
想到这里,他脸上不禁浮现了一丝笑意。心里道“她还真是个好人,乞丐都这样惦记……”
“喂,臭乞丐,你不要再傻笑了,你没名字的吗?又是哪里人呢”善雨问道。
“在下谢过善姑娘的照料之恩了。”说着他竟站起身来鞠了一躬,一旁的善雨见了急忙扶她坐下了,闻言她脸上流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又道“哎呀客气客气。”
小乞丐接着道“在下尘天。并不是延平府人氏,只不过是来讨生活的乡下人而已。“
随后又自嘲道“只不过生活没有讨到……还差点饿死自己……”
“所以你就沦落为乞丐了?尘天……尘天……你名字还蛮好听的嘛……那你姓尘吗?我还从来没遇到过姓尘的人呢。”善雨对这个姓尘男孩极为好奇。
当问到这里尘天脸上的光彩再次暗淡了下来,盯着眼前的茶杯道“我不姓尘,我没有姓,我自小被我义父收养,名字是襁褓中的贴身衣物带来的,义父说我定有姓,所以既不让我跟他的姓,也不让我自己取姓。”
在这个世界上,姓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因为它是一个生来便拥有的财富,或者富商大贾,或者名门望族,又或者不世宗派。当然,也可能小如蝼蚁,不值一提。但这是一个人归属的标志,即便是自己取一个也是要有的。否则,那就连做人最后的尊严也没有了。
善雨并不知道提及了他的伤心事,略有歉意地道“尘天,对不起……我不知道……”
尘天却笑了笑道“无妨,义父说过,也许我的双亲仍健在人世。所以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一个孤儿。”
尘天的一番话任谁都听得出,他这是在假借安慰善雨安慰自己。先不说尘天义父的话是真是假,就是他双亲仍然健在,这天下九州三地,三郡十二府之广阔何以用的千万里之遥来形容?寻找双亲与大海捞针有何异处?
善雨也是笑着在一旁搭腔,随后却猛地一拍脑瓜道“你看我这脑子,四小姐吩咐过我若是你醒了,要去告诉她的,尘天,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尘天心中一动,是他家那个貌若天仙的小姐要亲自来看我吗?脸上不禁又浮现出一抹如痴如醉的笑容。他低头瞧瞧身上的衣衫,还好他衣衫褴褛的乞丐服早就换了下来,现在身上着的乃是一身白色的睡衣,见人虽有不妥,但是相比乞丐服倒好出不少……
他又忍着剧痛站起身来挪步到窗台上的镜子前,这一看却傻了眼。鬼知道他睡了多久,不仅头发散乱着,细密的胡子都已经遍布下颚了。
尘天瞧着自己凌乱的面容不禁心中生乱“这样脏乱,人家想见尘天,又不是见乞丐……这样子要是给人家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翻遍了屋子,他仍没找到一柄修胡刀。站在房间四下观望,他发现墙上竟挂着一把剪刀……
莫约一刻钟后。
房门再次被打开,首先进来的是善雨和另外一个侍女。随着尘天紧张的心情,那道身影终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倾于世仍是一身白色长裙,青丝如瀑自由的散在脑后。
为首的善雨在看到尘天后却“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右手轻掩嘴鼻对尘天道“你这是在修炼什么邪功?怎的嘴上也会练出了血口子?还有还有,你连这胡子怎也练得参差不齐?哈哈哈……”
听的善雨的话,就一旁从未发言露笑的仕女不禁都转头藏了藏笑。但是身后的倾于世仍是一脸平静,无甚喜怒。
尘天急忙转身照了照镜子,脸上的确有不少的口子,就连胡子也是深一块浅一块。自觉失态,脸上不禁泛红。
“倾姑娘……在下谢过救命之恩。”尘天害羞紧张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想到倾于世救了自己的性命,鬼使神差的先俯身道了个谢。
善雨闻言噘起了小嘴不满的向尘天道“喂喂喂!尘天,你是昏了头吗?我家小姐还站着呢!”
“是是是……是尘天怠慢了,还请倾小姐先坐。”尘天确是昏了头,他竟忘了这是倾府,并不是他家。
“好了,善雨,你莫要在开他的玩笑了。”倾于世略有清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善雨闻言吐了吐舌头,冲尘天扮了个鬼脸随即躲到了一边。
“尘天,你待会随我一起去见我爷爷和父亲去。我希望你可以如实道出事情的原委,这样,倒也可保你周全。”倾于世语调平静,不曾有些许波澜。
“倾小姐,你这话莫不是还将在下当作贼人?”尘天听倾于世之言莫不颇有恼怒,不消说自己救了他家的小女儿,就算是倾于世本人都欠自己一条命!若是寻常人这样说话,尘天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但他却怎么也发不了火,甚至于怒气也都慢慢消散了。
倾于世闻言又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尘天脑子一震,道“好一个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倾于世也不再过多言语,转身迈出了屋门,身后自有尘天一众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