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蔚蓝
咸腥的海水涌入肺腔，刺激着脆弱的肺部，逼迫着将里面的空气完全挤压出去。
菲莉茜娅睁开眼睛，思绪还未来得及运行，窒息感和刺痛感便从肺部传来，让菲莉茜娅直接俯身将肚子里的海水全部吐了出来。
空气带着潮湿的气息再一次充满了肺泡，但一种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危机感却迟迟不曾散去。菲莉茜娅将海水吐净后，便看到了在一旁同样在吐出海水的菲利普，看样子应该没事。
‘外来者为何侵扰我们的领地？’一个女性的声音在菲莉茜娅的脑海中响起。
菲莉茜娅仰头看去，一个庞然巨兽，正透过一个像泡泡一样的屏障看着自己。
巨兽有着像螳螂一样的镰刀状双足，但并不锋利，除此之外还有这两只像青蛙一样的蒲掌，其中一只的手背上还残留有刚才自己砍在上面的火焰灼烧痕。
类似于锤头鲨一样的头部上生长着两只触角，三对一字排开的青光似乎是其眼眸，如锯齿一样的大嘴中却没有牙齿。
鳞质的外表是类似岩石一样的棕褐色，蛇腹般排布的腹部下半身分出众多长鞭形的尾巴。
菲莉茜娅仰视着巨兽，从高度判断，这只巨兽至少有一百五十米高，算上尾巴的话应该更长。
大脑的晕眩感仍存，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程度，菲莉茜娅同样用意念回道。
‘你们是谁？’
‘先回答我的问题！’巨兽巨口微张，便涌出巨量蒸汽，从那微张的口中能够看到那如熔岩一样的的舌头。
‘我无意侵扰你的宁静。’菲莉茜娅说道。‘我只是想通过这里。’
‘一边说着无意，一边又说要通过这里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巨兽将头颅凑近薄膜，硕大的尖牙下，硫磺的刺鼻气味透过薄膜充斥着菲莉茜娅的鼻尖。
晕眩感被刺鼻的气味赶走，菲莉茜娅沉默了片刻，召回不知被落下在哪里的薄泯，背握在身后。
‘我对侵扰了你的领地这一事感到非常抱歉。’菲莉茜娅看着巨兽说道。‘不过你应该不止是为了问罪而把我带到这里的，不是吗？’
‘你说对了，外来者。’巨兽说道。‘你看上去并不慌张。’
‘慌张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菲莉茜娅低头看了看自己踩着的沙地。
‘毕竟是你在引诱我来到这里。’
巨兽不语，凑上前细细观察菲莉茜娅的眼睛微阖，绽出诡异的幽绿色光芒。
‘据我所知，在七百年前的陨星坠落之后，幽邃密林是逐渐变为绝地的。而变为绝地的原因，不是因为没多少人听说过的森林之主，而是数量多到让人绝望的魔兽潮。’
‘按理来说，我在越过守林人视野范围的那一瞬间，就应该被兽潮淹没，但事实却是我只遇到了一小波不成队的野兽。菲利普身上带有商人必备的香囊，混杂了魔兽的感官，让他能走的稍微远了一点。’
‘在我遇到菲利普之后，说出了前往这里的目的，就再也没有遭遇过任何魔兽。这里是绝地，我并不觉得仅凭一群魔狼就能让这里变为绝地。’
菲莉茜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在有意的引诱有一定实力的人前往这个湖泊，然后将他们抓进来，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狩猎，那就只能是别的原因了。’
菲莉茜娅说到这里呀然而止，手中的薄泯一端插入沙地，辉光绽现。
预想中的精神冲击如期而至，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产生应有的效果。
一个蓝色边框，漆黑的爱心图案状的屏障将这一冲击抵挡。
‘所以你猜到原因了？’柔和的女声问道。
‘我的’菲莉茜娅刚开口便停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夜刹雨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后，不确定的说道。‘朋友？曾经这样教导过我。’
‘与生物最简单的相处方式，便是用与对方相同的态度去对待他’菲莉茜娅微笑道，浅粉的头发在刹那间被从薄泯扩散出的涟漪染成黑色。
沙地下，数颗橙黄色的卵状物被影子包裹着窜出沙地。
‘被威胁了，那就想办法威胁回去。’菲莉茜娅左手虚抓，琥珀状的物体上应动作出现了一些凹痕，一脸淡然的看着巨兽。‘要试试你能不能在我将你的孩子们捏碎前击杀我吗？’
巨兽看着那些被黑色影子带缠住的卵状物，沉默不语，正如菲莉茜娅所说那样，它没有能力在菲莉茜娅捏碎那些卵之前将菲莉茜娅弄死。
双方僵持了片刻。
‘你想怎么样？’蒲掌巨兽问道。
‘不怎么样，只是你既然是在请求，那就至少拿出应有的态度，这是我对于交易的最基本原则要求。’
菲莉茜娅操控着影子，将其中一颗卵状物的影带解开，露出橙黄色半透明薄膜下虚弱的巨兽幼体。
‘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急迫，但也请你理解，我不希望我在帮助你的时候，还要忍受来自你的死亡威胁。’
菲莉茜娅将剩下的卵状物也缓缓放下到巨兽面前。
‘我并不欠你什么，同样，你也不欠我什么。你从外星坠落于此，仅是占据了这片森林，而非创造了这片森林。’
‘我只是想通过这里，仅此而已我并不吝啬自己的善意，前提是出于自愿。’
巨兽沉默了片刻后，缓缓问道。
‘你和我遇到过的人类有很大区别。’
‘我姑且认为这是夸奖收下。’菲莉茜娅右手将薄泯背在身后，左手捧着扉语横在腹前，右脚后撤左腿微曲，微微躬身道。
‘我不信任人类。’巨兽的眼睛贴到薄膜前，看着菲莉茜娅说道。‘虚伪和谎言根植在他们整个种族里。’
菲莉茜娅沉默不语，手中薄泯默默激发出了辉刃，扉语的书页也亮起了光芒。
‘不过你或许是个例外。’巨兽话锋一转。‘你和它们有很大的区别。’
菲莉茜娅双眸流光一转，看了眼菲利普，又看了巨兽，发觉巨兽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在菲利普身上。
知道巨兽话中所指，菲莉茜娅将薄泯的辉刃散去，巨兽也收回了它硕大的头颅。
‘我的孩子们非常的虚弱。’
‘我需要先看看它们的情况。’
菲莉茜娅走到其中一颗卵状物前，伸手抚上，询问的眼神看向巨兽。
‘它们自出生起就非常的虚弱，请不要做太粗暴的举动。’
巨兽示意菲莉茜娅可以动作，但很快又补充道。
‘你直接进入即可。’
‘进入？’
菲莉茜娅看了看眼前这凝胶一样的橙黄色球体，入手感觉像是滑滑的果冻。力道稍微加大，整个手掌便像是穿透了什么一样，整只手没入“黄色果冻”中，而菲莉茜娅也从没入的手掌中感觉到了一股吸力。
犹豫了一下，菲莉茜娅整个人没入了“黄色果冻”内，伸手摸向虚弱的巨兽幼体。
看到陌生的生物靠近，巨兽幼体有些惊慌，开始摆动的手上的爪子和尾巴。
菲莉茜娅见状，雪白颈项上佩戴着的吊坠，其中一枚宝珠亮起乳白色的光辉。
感受到从菲莉茜娅身上散发出的善意，巨兽幼体逐渐安定下来，不再惊慌。
菲莉茜娅趁机伸手抚上，将一缕魔力注入巨兽幼体。
各种各样的数据浮现在扉语的书页上，就像游戏里的扫描器一样，魔力扫过，便能够知晓这生物的各种情况。
然而数据终究只是数据，要如何从这数据中得出结论，这才是关键。
重复数次，菲莉茜娅将五只幼体还有巨兽的数据都收集了起来，粗略的扫了一眼后，看向巨兽。
‘它们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五百多年前，就在此地。’
菲莉茜娅看了眼湖泊底部，一个不知通向何方的巨洞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虚弱的？’
‘四百年前左右，孩子们的食欲变得越来越低，也越来越不爱活动。’
‘听上去像是环境导致的虚弱。’
‘什么？’
菲莉茜娅从袖口拿出白色的护符，走到五只幼体中间，蹲下，默默的祈祷着。
一圈铭刻有玄奥字符的魔法阵围绕着菲莉茜娅浮现，伴随着菲莉茜娅摇动手中的护符，暖黄色的光芒从菲莉茜娅所站的位置绽放，一股丰饶的气息充斥着整个湖泊底部。
释放完法术，菲莉茜娅本来就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顿时变得惨白无比，拿出一个青灰色的小瓶子，往嘴里连灌了两口蓝色粒子，这才恢复不少。
光芒扫过，原先病怏怏的幼体们都变得活跃起来，从橙黄色的球底部中爬起，游荡在球体内，好奇的看着被它们围在中央的菲莉茜娅。
菲莉茜娅再一次收集了幼体们的数据，与之前的相对比了一下后，看向巨兽说道。
‘可以确定是环境的因素，这颗星球的水体应该缺少了一种或者一些你们生活必须的物质，抑或是其它的因素使得幼体不能在这里生长。’
看到孩子们重新活跃了起来，巨兽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了菲莉茜娅泼来的冷水，利爪巨兽急切问道。
‘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所以才说应该是仅针对幼体的因素。’
‘是什么？’
‘不知道，一次对比，能大概确定原因已经很不错了。’菲莉茜娅摇了摇头。‘我需要更多的数据比对，可能需要在你们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我的孩子们现在情况如何？’
‘它们现在很健康，但如果长时间在这样的水里生活，它们还是会虚弱下去的，就跟以前一样。’
菲莉茜娅话刚说完，包裹着巨兽幼体的橙黄色黏胶球逐渐从幼体们身上脱落下来，失去了束缚的幼体们在湖底欢快的游动着。
‘我上岸了，有什么状况的话，出来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