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墨紫和元澄回到籽草湾。元澄立刻让谋士和将领们请到大帐，急论下一步如何走，而本来要跟去的墨紫让姑娘们半道上截走，追问她上哪儿洞房去了。</p>
“我娘说这种事女人遭罪，可我看你怎么比之前更漂亮了些？水灵灵的，肌肤吹弹可破，坐着就妩媚。”秋霜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好几遍，眼中有疑问。</p>
落英是小妇人了，笑说，“要么就是你娘吓唬你，要么就是你爹没伺候好。”</p>
小衣撑着脑袋，“这跟她爹有什么关系？”她才叫最天真。</p>
所以稍微有点知道的，各自看小衣一眼，再上瞄下瞄，笑得僵，不好吭声。</p>
“小衣，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好好给你上一课。”墨紫让小衣盯久了，硬着头皮往自己身上加压。</p>
除了武学之外，小衣是个“无甚追求”的姑娘，听到此话，晃晃脑袋表示可以，“到底是看过素女经的。”</p>
墨紫伸手就弹她脑门，面对几双好奇的目光而嘻嘻笑过，打算扯开话题，“现在我想想这亲成得仓促，自个儿的亲妹子都不在……”</p>
落英秋霜齐齐截断，“别扯远，到底洞房在哪儿？”</p>
两人这么默契还是头一回，相视而笑，从此这二位江湖女侠就成姐妹淘了。</p>
洞房在哪儿？</p>
墨紫看着她们，抿唇，皱眉头，叹了口气，“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洞房不见得是一间屋子。”</p>
众女啊了一声。</p>
墨紫笑了笑，思绪就回到那天夜里。</p>
眼前亮起来的，是一盏盏水玉灯。灯光朦胧，升起洁白的光晕，一圈圈挥散。</p>
朦胧，不仅是因为水玉这种特殊的材质，更是因为这里本身的环境。而她发呆，不因为这些昂贵的水玉用来做灯浪费，也不是因为此时看不到美轮美奂，而是这咕噜噜冒着热气的一汪汤水。</p>
“这是——”她知道这是什么，但她不知道元大官人是啥意思。洞房呢？</p>
“你往上看。”元澄忙着点灯。</p>
墨紫抬头，高大山崖石剪成不规则圆的夜空之中，好像谁踏碎了月光，星星璀璨。</p>
“很美。”她喃喃，“没有——顶。”</p>
“天为穹顶，石壁当墙，温泉作喜床。”元澄把所有的灯都点亮后，不知从哪儿找出一个坛子来，拍开封泥，顿时扑鼻的酒香，“十八岁那年我埋下的梅酒。虽然戒了酒，但今日大喜，合卺酒还是要喝的。”</p>
他后面说的，墨紫都没怎么在意，“温泉当喜床？”亏他想得出来。</p>
“秋夜凉，温泉正好，你又亲水，景致也是我所喜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儿更适合当我俩洞房的。”最重要，没人打扰。</p>
“你干脆说，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真是，这男人大胆得让她心咚咚跳。露天野地，是不是太刺激了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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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圣人语，与此处相合，却与我心思不合，不敢妄用。”元澄低眸轻笑，“你不喜欢么？可怎生是好？连今夜在内，要待三昼四夜。”</p>
三昼四夜？这里？可能是温泉的热度，墨紫有些躁热，“元澄，一般来说，洞房只有一晚上。而且，容我提醒，你很忙。”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p>
元澄笑着倒了两杯酒，朝她走了过来，“娘子真不懂为夫的心思，正是唯恐两人独处的时间少，为夫才要好好珍惜这三日。”</p>
所以，处心积虑挑了这么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地方！墨紫不着痕迹退后，背部却贴到凉湿的石壁。她是千年后来的人，洞房花烛却是两世的头一遭，也从没想过在一个没顶没床的荒郊野外做什么那个事情。</p>
“元澄，我觉得洞房如此隐私的事还是应该找个稳固一点的屋子，要不先回扬城？”心理有障碍，虽然温泉很诱人，灯光星光如梦如幻。</p>
“墨紫，祝我俩百年好合。”风为媒，他代言。</p>
合卺酒，她不能拒绝。</p>
“你觉得别扭，我不勉强。”他放下玉杯，“不过夜已深，回去吵醒船工们也不好，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我带了棋，要不要下着玩儿？上回我来时，在石头上刻了棋盘，你帮着找找。”</p>
“呃？嗯。”想起裘三娘的洞房夜了，一盘围棋就给推迟半年，或许这也是她的契机？可她又不是不想那什么，只不过放不开而已。</p>
她低头找棋盘，在温泉边上发现了，抬眼就说，“找到——”尾音消，眼珠子滚圆，“你……你……”</p>
脱去喜服和里衣，已经上身不着一物的男子，顺着天然的石阶下到温泉里。然后，她目瞪口呆盯着他浸入水中，再湿淋淋得站起，往石头上放了一团可疑为裤子的东西。泉水及他的腰线——</p>
“……墨紫！”他大声道。</p>
墨紫吓得往后一坐，“干嘛？”那么大声！</p>
“我叫你好几遍，你发什么呆？”元澄走到棋盘这儿，双臂往石头上一搁，“来都来了，不泡温泉岂不可惜。谁走黑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