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陛下在陈县遇险,而且还是在县城内,这就是十分巨大的政治危机了。估计从郡守、郡丞一直到县令、县丞都不会好过。
于是他问:“后来呢?”
进心有余悸的道:”陛下大怒,命令郡尉调遣淮阳郡驻军,封锁全城,只准进不准出。同时将县中上上下下大小官吏一并扣押,挨个过审。“说着,他庆幸的看着张鹏道:”上吏这次南下,倒也是因祸得福。“
张鹏摆手道:”哪里有什么祸?本吏乃是奉命南下,升官进爵,如今专门为陛下搜集天下奇珍,这是喜事。“
进当然知道江南不是什么好地方,一般当官的即使有再多好处都不会去那种地方。不过鹏如此说,他心中再如何不以为然,表面上却也连声附和,道:”是是,上吏所言极是,是喜事!“
“不过······”进叹气道:“县令左文倒是一个善吏,这次却被罚为城旦了!”
“罚为城旦?”张鹏不解,即便出现刺驾这种事左文有失职之罪,但一撸到底贬为庶民也就够了,难道是因为陛下拿他出气?
张鹏也不想和他过多啰嗦,直接问道:“如此急着来追我,可是秘药不够了吗?”
进摇了摇头,道:“秘药还有百来斤,足以支撑一段时间。只不过上吏此次过于遥远,日后总是麻烦。俺特地前来,就是希望上吏给出一个章程。”
张鹏对此早有打算,其实发面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只是现在的人还不知道罢了。看似神秘的秘药,随时都有可能被有心人识破。所以他本来就打算赚一笔块钱,如今这种条件,不如将秘方直接卖给进,也算最后敲一笔。
只不过面粉的利益十分巨大,即便自己不在了,那些已经参与进来的商贾也不可能就此放手,肯定是希望能够长久的做下去。但是光有面粉,没有秘药,面粉就不会好卖,所以关键还在自己的身上。
于是张鹏便说道:“吾在江南恐怕会停驻很长一段时间。路途遥远,实有不便。汝若是真的想做面粉生意,吾遍把秘药的方子,直接卖给你罢。”
进先是眼睛猛的一亮,但转瞬眉宇间就露出思索的神色,显然是一番挣扎后,做出了让张鹏十分意外的决定,只见其摇了摇头说道:“敢言上吏,秘药之方无需告诉小的,小的也不想知道。”
“这是为何?”
张鹏有些意外,按理说现在秘药的价格还很昂贵,如此值钱的生意没有道理拒绝才对啊。
进解释道:“实不相瞒,自从上吏做米线以来,小的就十分关注您的所作所为。在小的看来,您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在生意上也十分成功。如果您现在告诉在下秘药的方法,那俺只不过能够靠此维持生意,不能继续做大。可如果俺一直跟定了上吏,才有更远大的前途可言啊。”
其实进还有一句话没说——只有跟紧了你,才能顺势抱上少府的大腿!
听了这话,张鹏倒是对进另眼相待起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能够不为所动,并且具有长远的眼光,说明自己之前还是小瞧了此人。
于是便道:“善,待俺在江南安顿下来,便派人将地址给你,汝可每月遣人来取,价钱还按照之前的一样来算。”
进点了点头:”小的正是此意。“
进的做法其实就相当于变相的投靠了。自古以来,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张鹏此次南下,不管是知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不是什么美差。按理说,现在正是张鹏走背运的时候。此时主动上门,说明进是把赌注押在了张鹏日后的发展上。
张鹏的态度亲近了许多,拱了拱手,道:”既如此,本吏就信你。吾等走的匆忙,未对家中有所交代,还麻烦汝到县中的工肆同木工杨说一声,让他不要过于担心。“
进诚惶诚恐,连道不敢,保证道:”上吏尽管放心,俺一定把话带到。不知上吏还有何吩咐?“
张鹏想了一下,目前还不知江南是何情形,欲提前准备也是无处着手,索性摇了摇头。
“那小的这就告退。县中许多粮肆的商贾听闻上吏南下,心中不安。俺要回去跟他们交代一声,稳住人心。”
张鹏将进送出船舱,看他乘着小舟回到了自己的船,然后扬帆逆流而上,才转过身,回到自己的舱内。这时候,就见司马欣正站在门外,于是张鹏迎上去便问:“司马兄,吾有一事不知,还望解惑!”
司马欣站定,道:“何事?”
张鹏便将县令左文被罚为城旦的事情说了一遍,结果司马欣毫无意外之色。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然也!”司马欣抬了抬下巴,让张鹏顿时不爽。
“你是想问左文为何会受重罚?”
“是!”
“汝可知郑伯克段于鄢?”
张鹏茫然摇头:“不知!”
司马欣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儒臣以白虹贯日害你,如今却反受其害,如此而已。”
“此话怎讲?”
“白虹贯日,聂政之刺韩傀、荆轲慕燕丹之义也!”司马欣道:“自古以来惟刺杀时方有此兆,儒臣却偏说是因为背反天时。结果现在真的有人刺驾,儒臣自然坐蜡!”
张鹏恍然,自言自语道:“真是报应有轮回,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