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已经进了正堂,他干脆跪坐在席子上大笑起来。
笑了片刻,牟收起笑声,露出了感慨的神色,对跪坐在下手的张鹏道:“农事不易,此中艰辛相信你也明白。先前本吏不信你,汝可曾怨恨?”
张鹏连忙起身稽首道:“牟公,您虽然嘴上呵斥俺,却让精于耕作的田典前来教诲,此等大恩,鹏没齿难忘。”
“起来···起来!”牟搀扶起张鹏,故作怒意:“汝每次气了田典,他便来此处寻俺抱怨,着实骂了你很多啊!”
“小子冲动无知,处处顶撞田典,真是无地自容······”
“还算你有良心。”牟赞了一句,道:“田典垣即将告老,本吏欲以汝接下担子。”
若是在以前,张鹏听了这话恐怕会高兴得跳起来,现在则淡定了许多。因为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尺寸之地的黔首了,小小一里之田典,又怎能满足胃口呢?
见张鹏不答话,牟若有所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都是关于秋耕芦菔的事情。听张鹏把这两个月的耕作之事说的条理清晰,牟心里面就忍不住赞叹。虽然没有鹏年未及冠就制米线、成秋耕这么夸张,但牟也是正当壮年就任了一县的都田啬夫。
大秦的耕战国策特色鲜明,除了打仗斩首能够升爵,种田多交粮食也一样可以获得爵位,牟自己也是凭借一手耕田的好本事慢慢走到今天的地位,可以此度之,鹏未来的路只高不低!
种田是怎么回事牟最清楚不过,听了鹏谈论秋耕,他更加确定鹏是有真本事。
“主人,蟹子蒸好了。”老隶臣柳进来通禀。
听了这话,牟食指大动,道:“小子,还不给老夫剥蟹?”
“诺!”张鹏起身,笑着答道:“愿为长者除蟹。”
酒宴摆在后院田圃间的空地上,牟家不种没用处的花草,种的全是粮食和蔬菜。如今这个时节,已经秋收完毕,所以四处光秃秃的,很是煞风景。
牟给自己倒了杯酒,就见到张鹏盯着酒坛看。他原本是准备给张鹏倒酒的,现在心中好笑反倒停住。
张鹏微微搓着手,焦急地咬了咬嘴唇,嘟囔道:“长者故意馋俺,怕是蟹子也剥得不好了。”
“竟敢威胁老夫!”牟故意怒气冲冲,倒了一碗重重放在案子上,道:“酒赐尔,蟹来。”
张鹏笑嘻嘻地端起来一饮而尽,积极地拿起一只红壳大肥蟹,认真较起劲来。
手上不停,嘴也没闲着,他似是无意地问道:“敢问长者,似秋耕这等事,朝廷该以何赏之?”
不管牟的反应,张鹏认真的道:“若全国秋耕,不知会增加多少粮食,这等功劳,该不会只做一田典吧。”
“这······”牟略显尴尬地点点头,叹道:“以本吏的能耐,只能举汝做田啬夫,这算是顶天了。”
张鹏率直的说道:“小子不是贪心之人,只是许多事情,若手中无权,就办不成······便如秋耕,若是没有县丞默许,只怕所有人都会以为俺是个疯子!”
本是一场很开心的蟹宴,此时再没了最初的轻松感受。牟有些心烦意乱:“小子,你这大言不惭,意欲如何?”他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呵呵……”张鹏忍不住笑出声来,开口说道:“敢言之,吾欲求长者举荐,非田典,也非田啬夫,更非牛啬夫······”
“那是?”牟不明所以。
“都田啬夫!”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