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跟您说实话吧,我女朋友就是我内定的经纪人,您远来辛苦,这间房我已经付过房费了,时间不早,您早点休息。”
说罢,不理对方的喋喋不休,转身出门。
——然后又去敲麦姐姐的门。
色心只是顺带,麦殊是京城人、又是记者,battle拳馆也在京城,找她打听打听消息,价格合理的话他想买下老王的股份。
王经纪重利,所以迫不及待的跳船。
老秦不同,他上辈子混过社会、蹲过大狱,等年龄大了一回想,发现有些「大哥」看似鲁莽暴躁,其实在用人方面颇有眼光。
罪归罪,能力归能力。
二愣子有二愣子的价值,二五仔有二五仔的用法,老徐这种脑袋上顶着武术打假第一人的愣子,喷哪个假大师都不会叫人意外。
换言之,是把好刀!
秦战有信心战胜老徐,但是之后呢?他拍拍屁股回洛杉矶了,那些靠嘴吃饭的假大师怎么办?留着这群败类继续祸害武术的名声?
可他自己又不方便出手。
一来离得远,二来关系户哪都有,李小虎之流国内也不是不存在,指不定哪个假货就跟陈家沟、罗疃村这些武术之乡沾亲带故。
毕竟论师承,马大师也可能是正统传人。
他自称太极拳师从王长海(注意,是自称),王长海师从冯志强,冯志强师从陈发科,而陈前辈的曾祖是陈长兴,杨露禅的师父。
甚至咏春堂也未必没有这类人。
梁掌门的同辈不止老黄,师兄弟里也有混的不好的,如果他们的儿女打着咏春正宗的招牌骗人,师父都视而不见,徒弟怎么管?
前脚刚发个微博开喷,后脚师父或是师叔的电话就过来了,怎么弄?删博伤人设、假打伤人品、拒绝伤感情,怎么做都不对。
这时候就需要二愣子出场了。
如果说老秦打假是狗拿耗子,那老徐打假就是猫捉老鼠,所以如果能把王经纪的股份买下来,他回洛杉矶也不用担心鼠患。
“battle?你问这个干嘛?”
“啧,少废话,又想叫爸爸?”
“德性!”
麦姐姐风情万种的白他一眼,显然是缓过劲儿了、想再享受一番,老秦嘿嘿一笑,心说于妹妹身娇体弱不能尽兴,你算赶上了。
一万个略略略,再写进小黑屋。
总之云散雨歇后,麦殊哑着嗓子给爸爸介绍:“那地儿挨着东三环,斜对过是国贸公寓,街对过是怡馨园和富力城,交通方便。”
“就是贵喽?”
“天寿苑便宜,你去不?”
“哪儿?”
麦姐姐笑而不答,路痴眯了眯眼,一查地图,扔下手机就追着她满屋跑,什么天寿苑,那是天寿陵园,京城排名第一的公墓!
“哈哈爸爸我错了!”
大姐姐被按住挠痒,嘴里不住的求饶,可惜打闹的时间长了点儿,让那厮度过了冷却期,于是再次辣手摧花、一万个略略略。
这次麦殊老实了。
拳馆距离大广场只有八公里,核心商圈寸土寸金,每平米房价四万人民币左右,近一千五百平的面积让老秦心里哇凉哇凉的。
真特娘的贵!
就算拳馆在负一层他现在也买不起,去个零还差不多,不过转念又一想,他买不起老徐应该也买不起吧?所以那地儿是租的?
“你想买?”
大姐姐嗓子彻底喊哑了,一说话就疼,不得不精简用语,罪魁祸首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看中的是老徐的人设,拳馆只是其次。
正想解释几句,耳边鼾声响起。
这货挺自豪,给她掖好被角,又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接着走到门前凝神细听,确认走廊没人后才鬼鬼祟祟的溜回自己的房间。
于妹妹睡的香甜。
老秦轻手轻脚的钻进被窝,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有些不是滋味儿,她一直关机,试图用掩耳盗铃的方式逃避,不愿问也不敢问。
可该来的始终会来。
梁兴告诉他,于彪已经倒了,其实也是活该,土皇帝做久了就会无法无天,猖狂到阚队根本没费多大力气就掌握了抓人证据。
六扇门做事自有章法。
于彪在本地树大根深,很难一次性查清所有犯罪事实,所以阚队只盯最有希望突破的案子,一找到确凿证据便立刻实施抓捕。
说来也巧,于土豪正在京城为八号结婚的儿子四处奔走,直到铐上手铐还嚷嚷着能不能先把于鑫放出来,等结完婚再送进去。
首恶一除,树倒猢狲散。
一招打草惊蛇,惊出了自首的、举报的、携款潜逃的、喊冤的、说情的,芸芸种种数不胜数,但天网恢恢,终有拨云见日之时。
老秦不忍告诉于蓓,不仅她爹和她哥死定了,她妈也因为涉嫌包庇被逮捕,同时被抓的还有一直不待见她的奶奶和那位「大娘」。
这一家子算彻底毁了。
事实上,若非于蓓洁身自好、而且从高中时起便一直住校,她自己也得吃几年窝窝头,黄警监不会为了师侄的女朋友徇私枉法。
即便如此,小师兄也代老黄传话,让他回京城的时候带于蓓到派出所如实交代,据说问题不大,证实清白才好办理出国签证。
可他怎么开口啊?
老秦抚着女孩儿的脸颊喟然长叹,冷不防胸前一凉,再看时她已经醒了,听心跳应该是从噩梦中惊醒,冰凉的身子不停颤抖。
“哥,我梦见……”
于蓓忽然收口,借着壁灯,她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的不忍和怜悯,于是心中不安愈发强烈,情不自禁的搂住他的身体寻求温暖。
银牙暗咬,疼,不是梦。
半晌后,她幽幽的道:“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又过了半晌,她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哥,你会去看我吗?”
“会,我会陪着你。”
“那我进监狱了怎么办?”
“傻丫头,没犯法进什么监狱,有我呢,不会有人冤枉你的。”
“如果我犯法了呢?”
老秦一僵,继而猛的搂着她坐起身体,表情郑重,语气沉凝:“于蓓,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犯罪?你爸的事你知道多少?”
“如果我犯法了呢?”
姑娘痴痴的看着他,又一次重复之前的提问,老秦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只觉嘴唇重似千斤,正要开口,她又忽然展颜一笑:
“嘻,吓你的。”
“我爸是个老古板,家业要留给我哥,所以从来不让我接触他的那些事。他凶,他狠,但他却总想让我以为他是个好人。”
言罢,女孩儿泪如雨下。
老秦轻轻拥着她,心下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人性复杂,有些事不能拿来考验,就像刚才于蓓的提问,他其实想说:
我会经常看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仅此而已。
但如果换成江莜竹——仅限如果,因为她不会问,因为她坚信她男人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老秦的答案也正如她所想:
为你,便与天下为敌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