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颖看见张扬出来，忙走过去看他有没有受伤，然后就问童渊跟他说了些什么。</p>
张扬看着她苦涩地说道：“他已经离世了。”</p>
吴颖、赵云张绣听闻童渊去世都很是震惊，而达摩华佗等人似乎早有心理准备。</p>
达摩缓缓起身，双手合十用慈悲的声调肃穆地长吟道：“人身难得，六情难具，口辩难中，才聪难致，寿命难获，明人难遭，直言难有，大心难发，经法难闻，如来难值……童施主已经圆满，一切恩怨还望各位施主能放下……”</p>
达摩的嗓音如晨钟暮鼓一样发人深省，张扬持手还礼，而吴颖则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p>
十几年师徒情深谆谆教诲，一朝却成为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些年她离开爱人独自忍受彻骨的孤寒寂寥，为的就是找到他，要回能让她解脱苦恨的答案。</p>
但此刻，恩师也罢，恶贼也罢，都已经不在。她这些年的孤独坚守，到底是为哪般？</p>
张扬轻声安慰道：“颖儿，一切都让它过去吧，以前的苦难都结束了，敞开心扉重新开始吧。你还有我，还有所有关心你的人。”</p>
吴颖对张扬强笑道：“别担心我，我没事儿。”</p>
她转头去看赵云张绣，两个师兄也很戚伤，看见吴颖的目光，抱以凄凉一笑。</p>
看得出他们的伤怀，毕竟多年的师徒情分岂是这么容易磨灭的。人死了，仇恨也就散了，只留下些许怀念和哀伤了。</p>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去汉中了，临别前去探望师父最后一眼吧。”赵云深吸一口气说道。</p>
张绣点点头，两个人就复入地室下面了。</p>
吴颖目光从地室入口收回来，看着王越问道：“能告诉我母亲在哪里吗？”</p>
张扬也把目光投向了湘夫人，想要问晓蝶的下落。</p>
王越的目光和湘夫人一交接，湘夫人就站起来点点头用空灵的嗓音说道：“请到高台中间龙柱下静坐。”</p>
吴颖张扬对视一眼，都顺着台阶走过去，在气势恢宏栩栩如生的龙柱下盘膝坐下，两人相距不过一步距离。</p>
“闭上眼睛，放松……”湘夫人轻柔的嗓音暗示着两人，两人随着那富有魔力的声音开始入定，渐渐进入了各自的梦境。</p>
梦境中浮现出往昔的一幕幕。</p>
母亲生下她离开她，再到黄巾起义唐周叛变牵连母亲下狱。</p>
母亲被唐周救走，他们离开这纷扰的乱世，隐匿蜀中茫茫山林，过着日落而息的安宁的日子。</p>
梦境中，母亲张毓和唐周已经有了共同的儿子，看着他们草庐家园、平淡而幸福的生活，吴颖在替父亲感伤的同时，却没有多少嫉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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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一生太过坎坷，身不由己。现在能这样与世无争地安度晚年，何尝不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和补偿？</p>
母女连心，虽然自己从来没见过她，但看到她找到喜欢的生活，还是为她高兴。</p>
她又看见了父亲他们，他们现在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得很好，父亲还嘱咐他好好地做一个妻子，别耍小性子。</p>
父亲的慈爱和笑貌都仿佛在昨日，思念了多年，吴颖梦境中都是带笑的。</p>
然后她就回到了轩辕山下，看见了童年的自己，看见了往昔的师兄弟和师父。</p>
童渊对她笑着，她也对童渊笑着……</p>
张扬也被带入了深沉的梦境中。</p>
晓娥含泪留下血帕而别，就在泰山之巅而居。</p>
那个人儿日日期盼，夜夜辗转，衣带渐宽，泪落如珠。多年后的晓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腼腆地笑着的小女孩儿了，而是一个像江南烟雨一样婉约哀伤的双十芳华的少女了。</p>
她那柔弱的身子，相思的眼眸，让人心中万分怜惜。</p>
“相公，快来接我吧，我要永远伺候你，哪儿也不去……”那个声音幽幽而来，张扬坚定地说道：“等我，不会很久。”</p>
依稀中，还有各种景象像潮水一样纷至而来，有曹操一生几个想得到却最终望而却步的女人，曹操的悲哀和仰天大笑。</p>
有袁绍和刘表家大业大，都是后妻弄权，都是长幼废立兄弟阋于墙，都是文武结伙攻讦不休的悲哀无奈。</p>
也有各种各样没必要去知道的秘辛。</p>
然后是金戈铁马的纷争战场，万马齐喑、血流成河，天地变色。</p>
梦中不知过了多少年，中原大地开始分裂为三个制度文化截然不同的国度，就如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一样，多种文明多种思想活跃并存。中庸的儒家开始让出霸主地位，消亡的墨家、阴阳家都开始浮出水面，发扬光大，道家、佛教也流传开来，信徒甚重。中国的文化再也不是一潭死水，又恢复了生机和活力。</p>
当从沉睡中醒来时，吴颖张扬相视一笑，似乎都是解脱和轻松。</p>
张扬对注视着他的达摩、湘夫人、王越笑道：“兼容并济、百家争鸣，于世有益，只要别挡我的路，我不会为难你们。”</p>
湘夫人王越都躬身行礼道：“多谢将军。”</p>
达摩也吟诵道：“阿弥佛陀，善哉善哉……”</p>
在从山洞出来离开天山剑派的时候，张扬怅然若失地看着瀑布下面，心中已经知道当年跟秦妍一夕欢好露水情缘，却留下了种子。</p>
但她跟郑冰是师徒，这份情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世俗包容接受的，何况自己如今的身份呢。</p>
秦妍是个十分恪守礼法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不会做出让徒弟伤心的事情，断然不会带着孩子跟他一起回去。</p>
“看什么呢？”吴颖问道。</p>
张扬摇头笑而不答，反问她道：“刚才梦境中看到了什么？有我没有？”</p>
吴颖用留恋的目光望着远处幽幽地说道：“那是一个美好的梦……可惜终归是梦，梦中是要醒的……”</p>
西凉事了，吴颖张扬终于回家了。而张绣继续留在这里，被张扬封为西凉刺史。</p>
而赵云安顿好马云璐，就带着少量人马朝着汉中而去。</p>
“但愿赵师兄不要空手而归吧。”吴颖默默地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