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家伙，你小子实在，我老头子喜欢。你不知道，我们屯张麻子家老三读了个高中回来，就眼中无人了，看见我不喊我叔，喊红脸（张老爹鼻头有点红，人都习惯叫他红脸）。这也就算了嘛，大家都这么叫你叫也无所谓对不对。可前几天看戏，正好演这五鼠闹，我就嘀咕了一句，这白玉堂挺有能耐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就你那水平知道什么呀，尽在那乱扯。当时把我气的呀，唉，这人跟人比就是不一样，你可别学他，越是条件好了，越是不能显摆。”张老爹一边往烟筒里装烟，一边自顾自的说着“你别看我是个农民，好多事情你都不一定比我知道的多，就说这唱戏吧，生、旦、净、末、丑……”</p>
向南很惊讶张老爹居然这么能说，虽然说得那些他都不太懂或者说是完全不懂，但又不能不听，还要装作十分认真的在听，不时的点点头，或者‘恩’‘啊’‘对’的应付着，不一会脖子就酸了，实在比听领导训话还难熬。</p>
“老头子，饭好了，是不是吃饭？”张老妈围着个围裙出来了，边在上面擦着油湿的手。</p>
“这么快就好了？那……那吃饭吧。”张老爹似乎意犹未尽，只好收起烟筒，开始搬椅子，摆桌子。</p>
向南如获大赦，连忙往厨房跑“我去端菜。”</p>
张老妈望着向南高大挺拔的背影，眯着眼睛小声道“老头子，俺家姑爷真不错，长得标致，对燕燕也好，一说他，燕儿就喜欢的不得了。呵呵，别说，这丫头虽然死心眼，不过眼睛还真毒。你说你这做亲爹的当初还……哎，差点就没了个好姑爷。”</p>
“那破事以后再也别提，尤其是在燕燕和姑爷面前，那不是揭自己的短吗？燕燕是个愚笨性子，这事你不提，慢慢她也忘记了。小凤是个什么人你也知道，说不准以后还要指望那丫头养咱老。”</p>
“丫头是那么个丫头，可你知道姑爷怎么想？”</p>
“我看着姑爷还不错，要不是原谅咱，今天也不会登门嘛，你猜他刚才叫我什么？”</p>
“叫你什么？红脸？”</p>
“瞎扯！叫我爹。那还不是承认是我儿子了。”</p>
“那就好，女婿也顶半个儿嘛，叫爹也叫得。”</p>
山屯这里的风俗，男方叫女方家长没有叫爹娘的，只叫岳父岳母或外父外母，而向南却不知道这点。</p>
燕燕端着菜第一个从厨房出来的，小声的喊了句娘，怯怯的看了她爹一眼，动了动嘴没敢做声。张老爹剜了她一眼“怎么，姑爷都叫爹了，你就叫不得一声？”</p>
燕燕娘连忙捅了捅她，说道“自己亲爹，又不是老虎，还怕他吃了你啊。孩他爹，你也别见着人就黑个脸不行啊？燕燕她多久没回来了，真是的。”</p>
“爹。”燕燕低声喊了一句。</p>
“恩，坐吧。”</p>
张老妈也挺有办法的，硬是收拾出来了十盘菜，这在农村，一般要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的。</p>
“爸，来点酒不？”张老大搬出了一个泥封大罐子，里面都是自家酿造的玉米酒。</p>
“来点呗，姑爷，你喝得酒不？”</p>
“还行。”</p>
“那就整几杯，小凤，去那几个碗来。”</p>
“嫂子，我去拿。”燕燕喊道。</p>
“你是客人，我去吧，碗放在柜顶上，莫把你摔到了。”</p>
张家当家的其实还是张老爹，只不过年岁大了，想着以后要靠儿子媳妇养老，所以在很多事情上让这他们，真正黑气脸来，还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p>
一桌子菜都是热气腾腾的，还没吃呢，向南就连打了两个喷嚏，连带着眼泪口水都出来了。张老妈哎呀一声说“还没问姑爷吃不吃得辣的呢，这就都放了辣椒了，这可怎么好？”</p>
燕燕笑着说“妈，向南哥也喜欢吃辣的呢。咱们家都喜欢吃辣的，遗传的嘛。”</p>
向南一边点头认同，心里想道这丫头倒是知道遗传，但我可是遗传不到你们家的基因。</p>
不过向南确实喜欢吃辣的，这一桌子辣菜，有干辣椒炸鲫鱼，干辣椒抄河虾，这两份是向南从家里带过来的。其余八盘则全都是肉菜，不用尝，用闻的就知道是牛肉了。什么爆炒牛耳、香辣牛舌、咸牛肚、辣子牛腿肉等等，反正是满桌子一片红，红艳艳香喷喷，不但看着喜庆，吃起来更是带劲，牛肉嚼起来劲道，辣椒咬着酥脆。向南吃的是满头大汗，酣畅淋漓。</p>
兜姑爷亲不算亲，吃饱喝足就走人，向南吃饱喝足，害怕再听丈人老子跟他闲聊，回去非得颈椎炎不可。坐了会，找了个借口拉着燕燕就要回去。临走前让燕燕悄悄塞给她娘两千块钱，不过也带回了一大包的土特产。</p>
燕燕爹见那包挺重的，就叫张老大送他们一程，张老大欣然答应。当着哥哥的面，燕燕不好意思挽着向南的胳膊走，一个人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跑，不时的停下来摘路边的野花。</p>
向南和张老大走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张老大也不主动说，只是向南问一句，他答一句。到后来，向南也懒得说话了，只是一门心思赶路。</p>
走过两条田埂，转过前面山湾子就是山屯的地界了，离向南家就不远了，向南从张老大手里接过包袱，说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你地里的活。张老大说行，那你和燕燕以后常来。</p>
这时燕燕慌里慌张的往回跑，抓着向南的胳膊躲到他身后。“怎么了，燕燕？”向南不明所以的问道。</p>
“张勇哥从那边过来了。”燕燕轻声道，语气中似乎有点惧意。</p>
向南正待要问燕燕张勇是什么人，怕他干什么。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就从山湾子里闪出来了。身体真不赖，向南心想，可当那人走近，向南看到他的脸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胃里刚吃的东西也有点不安分的翻腾着。</p>
那人与其说他的脸难看，还不如说他没有脸。原本该长皮肤的地方只有斑斑驳驳的一片疤，就像橘子皮一样，还是那种风干了的橘子皮。除了眼睛以外，基本看不清其他器官。</p>
“栓子哥，这是上哪去啊？”那张勇倒是挺客气，似乎心情还不错，从语气上能判断出来。</p>
“张勇啊，我艘妹子和妹夫回去。你这是从山屯来呀？”</p>
张勇看了看我，我朝他点了点头，他也点了个头，似乎看出燕燕的惧意，也就没招呼，冲张老大道“是刚从山屯那边回来，送点吃食，呵呵，那你们忙，我先走了。”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p>
“哎呀！吓死我了，我从小就怕张勇哥，晚上又要做噩梦了。”燕燕拍着不大的胸脯道。</p>
“小心被他听见，他也不愿意那样啊，怪好的一条汉子，怎么毁成这样？”向南叹道。</p>
张老大看看张勇已经走远，神秘的说道“小时候坐火桶，家里没人，给烧的，你说烧哪不好，偏烧脸上。我们都以为他这辈子毁了，没成想最近还说成了一个媳妇。”</p>
“他都那样了，哪家姑娘要他呀，晚上看见不要吓死？”燕燕长大着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p>
“谁说不是，还不是走了他妹妹的光，说的是你们山屯的姑娘，刚才不还从那过来吗？送吃食过去了，大概这几天就要过门了，没看他刚才高兴的。”</p>
向南隐隐感到不妙，急忙问道“那你知道是哪家姑娘吗？叫什么名字？”（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