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鬼青目獠牙,甚是唬人。关熙怡见那大鬼张嘴便恶风袭面,当即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藏于袖口的玉牌灌注真气,蕴藏其中的剑芒唰的一声便斩了过去。
这玉牌还是费景庭给的,内中藏了两道剑芒,一道逃遁术,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
也不知关熙怡是怎么想,或许她认为现下就是关键时刻?
那剑芒斩将过去,大鬼尚且没有反应,剑芒便透体而过,将岩壁斩出一道深邃剑痕。那大鬼略略迟钝了下,随即化作一缕幽魂投入下方缩小的城池。
本地飘飘荡荡,却化作被切成两半的纸人。
关熙怡闭着眼睛还在尖叫,费景庭手疾眼快,急忙一把抓住其手腕,这才止住灌注真气。
方才那剑芒凌空而过,若再来一道,只怕这洞穴都得垮塌。
关熙怡睁开眼胆怯的瞧了眼:“咦?那恶鬼呢?”
胡七姑好笑道:“太太,那恶鬼被你斩了。”
“斩了?”关熙怡兀自不敢相信:“这么孱弱吗?”
费景庭说道:“早跟你说了,这什么地府虚有其表,都是懵人的。”
关熙怡略略放下心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除了平日里跟人切磋,此番她还是第一次与妖邪动手。
便在此时,下方缩小的城池无数幽魂急促而行,没一会儿便有百十号阴兵簇拥着一蟒袍冠冕的鬼魂腾空而起。不过须臾,便放大到与常人无异。
传蟒袍冠冕的就是秦广王?
不待秦广王发话,就有阴兵喊道:“尔等何人,为何擅闯阴曹地府?”
费景庭将关熙怡拉在一旁,上前道:“装神弄鬼,再不好好说话小心我一剑将尔等全灭掉。”
那秦广王却是个有见识的,急忙越众而出:“上仙息怒,上仙息怒啊。我等在此重立地府,不知因何惹来上仙责怪啊?”
费景庭乐了:“重立?谁立的?”
“自然是……”
话说到一半,陡然阴风大作,费景庭暗自戒备,却见那阴风卷起,阴兵与那秦广王尽数投入微缩城池之中,继而那城池都被卷起,投入洞穴中央棺椁之中。
俄尔,阴风停歇,咔啦咔啦的声响中,那石棺缓缓打开。
一旁的关熙怡吓得不轻,抓住费景庭的胳膊不松手。
原本面色轻松的胡七姑,陡然凝重起来。
费景庭早已开启了阴阳眼,边见敞开的石棺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影一袭青衫,面如冠玉,额头剃发,后面拖着粗长的辫子。
那人影虚虚实实,停在三人身形,长身一礼,拱手道:“在下茅山李人龙,见过诸位道友。”
费景庭眯着眼打量了一番,这洞穴之内灵机稀少,阴煞之气却极其浓郁。那李人龙周身不见气机,偏偏阴煞之气极其浓郁。
略略思量,费景庭回礼道:“见过前辈……前辈可是修了鬼仙?”
那李人龙苦笑道:“惭愧,侥幸入道,一生修行不缀,临到死才修成阴神。家中后辈将我葬于此地,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关熙怡打量着李人龙,看着好似书生,一点也不像是鬼。当即问道:“你……你是鬼?”
费景庭纠正道:“鬼仙,跟鬼是两回事。”
修道者修成阴神而亡故,死后阴神出窍,自成鬼仙。神话传说中,黑白无常,乃至牛头马面都属于鬼仙之列。
鬼仙依附阴煞之气而生,再如何修行也无法再进一步,就如李人龙所说,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费景庭暗自防备,问道:“前辈是茅山传人?”
“南传茅山弟子。”
费景庭略略皱眉。茅山法脉杂乱,号称上茅三十六、下茅七十二,实际上就是南传一百零八教。
大抵是明末清初,法脉南渡,衍生而来。这其中南传茅山算是比较正宗的,其祖溯胡法旺。
胡法旺乃是明代茅山上清高道,归乡之后将其法传为家教吗,其后与当地巫祝合流,这才衍生出了南传茅山。法脉中含有止血、号疮、咒羊子、退煞等绝技。
而既然是南传法脉,自然少不了取尸体油、炼尸体和养小鬼这些港片中常见的茅山术法。实际上真正的茅山根本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邪法。
“前辈聚阴魂而建地府,不知所图为何啊?”费景庭问道。
那李人龙苦着脸说道:“以为戏耳。余自乾隆年间生人、入道,道光初年尸解,至今近百年。虽说修成鬼仙可得长生,可天地元炁断绝,余便只能困局洞穴之内。近来阴煞之气衰退,算算余大限将至,便以术法取阴魂作乐,不想却招来了三位道友。”
关熙怡纳闷道:“鬼仙也会死?”
那李人龙说道:“漫说是鬼仙,便是地仙又如何?不得天仙,终归有一死。”
关熙怡讷讷不语,先前费景庭说人仙依旧是人,她还不太相信。如今才发现所言非虚。她暗自皱眉,自己修行进境缓慢,也不知此生能不能修成鬼仙。
费景庭略略叹息,瞧把修行者给逼的。好不容易修成鬼仙,却只能龟缩在洞里。便是躲在洞里也不行,灵机断绝啊,连带着阴煞之气也在消减。这李人龙索性破罐子破摔,再也无所顾忌,运用法力,勾引阴魂,聚此为戏,他则躲在棺材里看乐子。
他当即说道:“先前我还当有妖邪作祟,不想却是前辈在取乐。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了。还请前辈谨守道心,不要乱造杀孽。”
“我自省的。”
“如此,那我们就……”
“且慢!”李人龙叫道:“余在此聚阴魂为乐,不想却惹上了邪道中人。”
“哦?”费景庭略略诧异。
李人龙道:“前日便有异族神婆打上门来,余与其斗法一场,将那神婆打退,自身也消耗不小,这才躲入棺椁之中修养。那异族擅飞降之术,又有阴鬼作伥,极其难对付。道友修为深不可测,不知可否援手?”
神婆对鬼仙,自己有必要乱掺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