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樵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说出来,震得胡抱一、韩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刺杀段祺瑞?此事谈何容易?就算刺杀成了,难道南北对峙的局面便能解决?
韩恢是同盟元老,忍不住说道:“亚樵,你可曾问过孙先生的意思?”
一旁的胡抱一也说道:“是啊,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是问过孙先生再做打算。”
王亚樵挠挠头,有些恼火道:“拖来拖去,等孙先生回复,又不知局面会如何变化了。”
“那也好过贸贸然行动,别事有不协,反倒给北洋落了话柄。”
王亚樵沉默着不再言语,举起茶杯一口一口地饮着茶水。只是眉间紧锁,丝毫不像是要放弃计划的样子。
韩恢见此,只能转移话题道:“那位费景庭也不知在沪上盘桓多久,来日若是遇见,一定要结交一番。”
这事儿倒是成功让王亚樵暂时转移了心思,说道:“费景庭的身手就连孙禄堂老爷子都交口称赞,说搏命打不过费景庭。若是将此人拉拢过来,行刺段祺瑞的事儿便更有把握了。”
韩恢一听这哪行啊?怎么还拔不出来了?
当即又转移话题道:“二位可知,这费景庭不但是国术大家,还是小说大家。日前全本的《天龙八部》便是出自费景庭之手。”
“哦?”一直插不上嘴的胡抱一来了兴致,这小说他看过啊,当即道:“这费景庭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啊。天龙八部这小说我看过,写得当真不错。”
韩恢看向王亚樵,说道:“呵,这天龙八部可不简单。融侠义于历史,暗讽北洋穷兵黩武,埋怨南方胆小如鼠。亚樵,你可看出来了?”
王亚樵说道:“辽国隐喻北洋?这我倒是没想过。不过这天龙八部通篇,我只看出了一个字。”
“哪个字?”
“侠!”放下茶碗,王亚樵兴奋道:“扶弱抑强、见义勇为是为侠!史记有云: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
乔峰一生光明磊落,为人豪爽。出场与段誉拼酒,二人结为兄弟,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可见此人交友不看出身,不重利益;代帮中长老受过,身世揭穿,听闻帮众被西夏毒害,当即挺身而出,这是义!
少林寺中,阿朱受重伤,乔峰带着阿朱一路到了聚贤庄,而乔峰与阿朱不过是一面之缘。此为舍己为人,不图回报;
与耶律洪基结拜,万军从中取敌首,此乃危难之际,为兄弟两肋插刀;
其后为阻辽兵南下,自断心脉,俯仰无愧天地,为国为民,这乔峰对得起大侠二字!”
顿了顿,王亚樵又道:“再看段誉与虚竹,一个是书呆子,一个是小和尚,乔峰有难,二人挺身而出,对得起一个义字,称一声侠客也不为过。”
韩恢听得眼皮直跳,心道这乔峰可对了王亚樵的心思,只怕再说下去王亚樵便要学着乔峰万军从中取段祺瑞首级了。
于是赶忙感叹道:“是啊是啊,费景庭乃是国术大家,武林人士,这写出的小说,自然是侠义当先,可比过去的那些通篇报仇雪恨的侠义小说强多了。”
胡抱一也跟着敲边鼓,总算是转移了话题,将王亚樵要刺杀段祺瑞的心思暂且压了下来。
王亚樵心中估算自己的谋划孙先生肯定不会同意,便想拉着两个同道谋划一番,没想到胡、韩二人也不支持,当即心里有些烦闷。
当天散场之后,三人各回各家。
转过天来,费景庭带着符芸昭清早便上了邮轮。昨天打过招呼,陈撄宁夫妇、黄明睿以及黄邃之过后都要到津门,费景庭便没让这些人相送。
费景庭与符芸昭上了轮船的时候,黄金荣正带着四个安南保镖出去赶赴饭局。这安南保镖可不是他自己请的,而是法国人给他配制的。
一路耀武扬威,刚进了包间,屁股还没坐热呢,便听见脚步声杂乱,随即四名保镖便被人用枪顶着退进了包间里。
黄金荣刚要拔枪,脑门便被枪口顶住了。
握枪的人戏谑一笑:“麻皮黄,你踏马还记得老子吗?”
黄金荣抬头一看,顿时认出了用枪口指着自己的人,乃是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篠嘉。
这俩人是认识的,而且还颇有交集。
卢永祥督军一省,尤其沪上还是一片膏腴之地。旁的不说,仅仅是鸦片生意就够他养活三个师的。而黄金荣是法租界的头面人物,自然也会沾上鸦片生意。
卢篠嘉号称除了租界,整个沪上平趟的主儿,黄金荣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当即说道:“少帅,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卢篠嘉气乐了:“误会?你踏马叫人抽了我两嘴巴,现在跟我说误会?”
黄金荣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明白了,原来昨天在戏园子里喝倒彩的是卢篠嘉。心里顿时一阵发苦,心知这一遭怕是不好过了。
卢篠嘉又说道:“跟我走一趟吧?昨日在你的戏园子受了你的款待,老子今天也尽一尽这地主之谊,让你麻皮黄也踏马好好享受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