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哈下车以后阿,你牵哒妹妹,两杂小屁股莫走戳了,听见到冒诺?”
(等下下车以后,你牵着妹妹,两个小屁股别走丢了,听见了没有?)
爷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我说。
“诶,晓得啦。”
(知道啦)
我一边往包里塞自己的东西整理收拾,一边回答道。
下车时,人潮涌动那叫一个热闹。
列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我便牵着妹妹在拥挤在人潮中左突右冲,好不容易才在汹涌的人流走下月台。
当我背着包,拖着行李箱,满怀对这座城市的无限憧憬,走出火车站真正意义上观察这座城市时。
北京给我的第一映像并不是高楼大夏,也不是车水马龙,而是乌泱泱的人群。
火车站门口天桥上下全是人,有时髦的小年轻男女、有吆喝召工的、有老的、有少的、有走的、有坐的、有站的、甚至还有躺着的。
有路过的、有带小孩的、有进站的、有出站的、有卖气球的、有买小玩具的、有贴膜的、宾馆拉客的不一而足,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而北京北站这儿拥挤的人群,将会是我对这儿最终的感观、不可磨灭的记忆,此为后话。
“一哥哥,你现在是什么心情阿?”
正在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妹妹悠了悠我的手狡黠的一笑问到。
“呃你饿嘎哒了吗?等哈跟娭毑克吃点东西吧。”
(呃你饿了是吗?等下和奶奶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给这个小吃货转移话题,故意对着奶奶说。
“要得,要得。等哈到前头切恰点东西,我呀正好饿嘎哒。爷爷慢点留意哈店子诺。”
(好的,好的。等一会到前面去吃点东西,我也正好饿了。爷爷待会留意下饭店。)
“要得,要得。不过撒慢点莫更迭火车站门口恰,放远点找哈。”
(好的,好的。不过等下别在火车站附近吃,去远点找找)
爷爷笑呵呵的回答,掏了口槟榔(一种植物口香糖,产地海南发扬光大在长株潭)嚼上,顺手递了一根金白沙给我,再在自己嘴边挂了一根。
见此我赶紧递上火给他点上。
“带到一坨牙子一路恰烟,冒带一点好样子。”
(带着定一他抽烟,没带好榜样。「一坨:我的小名,牙子:老家长辈对小辈男孩的称呼。」)
奶奶愤愤然剜了我们老小一眼,迈着大步往前走了。我与爷爷相视一笑,然后赶紧的牵好妹妹,跟了上去。
“娭毑发你们两个滴脾气哒,等哈你们两个冒得饭啥迭,哈哈。”
(奶奶发你们两个的火了,等会你们两没饭吃,哈哈)
看着我爷孙两吃瘪,才十岁样子古灵精怪的妹妹笑得一抖一抖的,完全忘记了刚才问我问题的事儿。
我无奈的撇了撇嘴手上拽了拽了她,就算是答复了。
此刻正值烈日炎炎、焦金流石,咱们一行人对着地图转了半天楞是没有找到地铁口在哪里。
这会儿还没有普及手机导航,问了几个路人,有的说不清楚,有的人干脆摇摇手不理会。
好不容易逮着个明白大叔他一脸笑容告诉我们东边走西拐再往北拐,听得咱们爷俩是两眼冒金星,死活没研究出来到底该怎么走。
无奈之下只能打车过去了。我心间刚开始的那股开心兴奋劲儿在这一刻完全跌倒了谷底,原本牵着妹妹的手因为手心全是汗,担心手滑,千万别把妹妹弄丢了。赶紧的换成拽着妹妹的衣袖。
这天气简直太热了!
不是说北方凉爽的吗?怎么会这么热?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么个感受,就是当你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时,那种陌生感和不适应感就会的油然而生,之后整个人就会处于蒙圈状态。
连最基本的方向感都没有,完全不晓得该往哪里走,变得像无头苍蝇一般无所适从。
由于爷爷奶奶上一次来京还是八十年代的老黄历了。咱们这会的形势完全两眼一抹黑。
现在已经是下午的快五点了,必须赶在6、7点左右的时候到达莲城驻京都的接待处,千万小心尽量别再给人家添麻烦,人家在哪里等着盼着呢。
谁也不曾想到,偌大的北京的市,打个车会如此困难。
不按着约定的时间到,接待办的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高兴的。
奶奶吩咐我们照看好行李,就霸气的往路边一站。按照她的想法管他什么北上广车总是有的。
可是无论怎么拦都没有车;无奈之下只好气鼓鼓的败下阵来。
最终花了50元打了个黑车,到了地铁口,距离似乎还不到2里路,屁股还没坐热乎司机大哥就告诉我们到地方了。
刚上车的时候司机大哥的样子和最初满脸热情的笑容,热心帮忙的殷勤的样子霎时间烟消云散
现在朝着我们的则是一副油腻奸诈市井的猥琐样子。这一幕前后相隔还不到3分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契科夫《变色龙》里描述的人物都比不上吧?
我和爷爷这就要开口和他理论,那里有这么“杀生”欺负人的?还有没有王法?
“算哒,算哒。出门在外哪里不用钱嘞,到了地方就可以了不。”
(算了,算了。出门在外哪里不用钱呢,找到地方就行。)
在奶奶的安抚下满脸愤懑的我和爷爷才忿忿不平的把一肚子火压了下去。
奶奶的意思是出门在外强龙不压地头蛇,吃亏是福。下次留心注意就好,免得耽误正事。
妹妹知道被人蒙骗亦是瞪圆了眼睛挥舞着小拳头一脸不高兴。
一路折腾到三环六里桥接待处所在的附近时,已经是六点半快七点了。
首次坐地铁的洋气劲儿也被饿得走不动道儿的饥饿感冲到了九霄云外。
“一哥哥,我们为什么刚才不在火车站恰饭呐。”
我不知道,该如何好好回答小不点这个问题,只能回答道:
“呃,火车站附近的吃的又贵又不好恰。”
“可是这个也不好吃呀。”她翻了翻碗里的菜,扭过头来看着我,鼓了鼓嘴。
我一摊手:
“呃,其实我也不太吃得惯。”
吃罢晚饭到了接待处已经七点半多了,接待处的阿姨伯伯也才刚刚吃过饭。热情的招呼我们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得去天安门看升国旗。
我和爷爷分在一个房间。洗漱完毕,一身疲惫躺在床上思潮起伏。
爷爷斜躺着告诉我这个接待处是爷爷年轻时单位的老关系虽然人员更迭,岁月流逝。
但是「关系」还在。
告诫我说,往后呢,就得有自己的关系,走到哪里才不会吃亏,才办得成事。
他说着说着便鼾声如雷。
“关系”这个词便在我脑子里转阿转阿
建立自己的人脉网,“广交天下英豪”
记得小时候父亲曾对我说过:
“什么朋友都要交,但是你得分清楚什么人是真的朋友。什么人是泛泛之交,什么人是君子之交,什么人是一面之交。人心复杂”
听这句话时,我还小体会不了他话里的真谛。
现在我似懂非懂,只是把这句话牢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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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第一次躺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惶恐与期待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入睡。
“汝之属非里尔善”
模模糊糊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几个词,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方言,更不是普通话。那种语调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只能勉强猜测这个声音里的字词。
谁在说话?
此刻我置身于一片林子里,周围是白茫茫一片大雾,雾里依稀朦胧可以看见一片建筑轮廓,本能的伸手扶正眼镜,却发现并没有。
头上还有点重,猛的摘下来一看竟然是一顶精美装饰着不知名羽毛的冠。这是怎么回事?
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强撑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脚下别扭,原来我脚下光脚穿着一双不知用什么皮革制作的凉鞋?!
身上竟是一身粗布拖地长衣,上身披着一件无扣穿圆领对襟外衣。腰的位置上冰凉,慌忙摸去摘了好一会才摘下一个镶嵌有不知名红红绿绿的金属环扣。
“这是怎么回事?”
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安静得可怕,雾似乎也是静止的,一切都是静止的。安静,无边的安静。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没有一丝声音。
不要慌,镇定。不要慌。
我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慌,心里却不住的打鼓,颤颤巍巍往前走了十来步。
突然听到一声鼓生猛的在身后响起,按住自己不住颤抖的手。心脏在仿佛被什么猛的一敲。
脖子早已僵硬,说什么也不能回头。我这是做梦,我这是做梦。不要怕!咱不怕!我不断的告诉自己。
可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我煎熬在崩溃的边缘,却怎么也逃不出这束缚。无边的压抑汹涌而来,快要喘不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