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终于说话了,“大哥,你放心,这个事情办完后咱们再回去。”
她眼里泛着刀锋剑刃一般的寒光,问道:“大哥好像还有点担心?”
儒雅男子点点头,皱眉说道:“虽然谍报上说那个鬼修已经离开了,但是这个吴修只是开穴的境界,为什么还敢一个人留着那个女人?他难道不怕死吗?还是有所依仗?”
他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城外连绵不绝的群山,低声说道:“此地偏安西北一隅,往西往北都是那十万大山,外围住着山民,他们术法诡异,听说可以控制群兽,我就怕吴修以本地人的方便关系躲进那些寨子和部落里,不好下手。”
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放下茶壶,“所以说我们需要赶紧找到他,速战速决!”
不多时,店小二缓缓上菜。
四人也就开始吃饭。
吃完了饭,儒雅男子一个人去往官府调查吴修的确切住址,其余人便在云流阁等着,掌柜的进来过几次,说是要添水添茶,胡髯汉子和身材修长的年轻人都没说什么,任由他进进出出,不过女人却是主动开始和掌柜的攀谈,这让掌柜的受宠若惊,女人问道:“掌柜的今年多大了?成家了吗?”
掌柜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在他眼中算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儿,恭敬回道:“回姑娘的话,小人今年四十三了,早已成家。”
女人对着掌柜笑了笑,仿佛把掌柜的心都暖化了。
于是掌柜的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脸,没成想女人也在迎合的看着他,这让他更加大胆和兴奋,那是张前一刻还冷若冰霜,这一刻便要倾城倾国的脸,然后他继续看向那绰约多姿的身段,仿佛是要把衣服都给看穿看透了才肯罢休,还有那双玲珑纤美让人沉醉的脚,此刻的他,他宁愿,不,他可以心甘情愿的被这双脚踩死。
女人喃喃说道:“那你的家人该伤心了。”
然后,他真的就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
一条缠绕在女人纤细手指上的链条的顶端,是一把小巧别致的刀,它比女人的手指都要细小几分,它很快,快到连男人脖子处喷洒的鲜血都没有沾染半分。
掌柜的倒了下去,几乎连惊恐和不可思议的表情都没有浮现出来便倒了下去。
没人说话,似乎一切就是这么寻常。
不到一个时辰,儒雅男子便回到了云流阁,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和喷洒在食物残骸上的斑斑血迹,瞪了一眼女人,也仅仅是瞪了一眼而已。
儒雅男子说道:“西北的天水围,距离此地一百里,现在就出发。”
四人下楼,快到门口之际儒雅男子甩了一个金锭到柜台,不偏不倚的就落在算盘旁边。
……
……
今天是吴修父母坟冢完工的日子,吃完了中午饭,吴修便提着满满一箩筐的纸钱供果等物前去上坟。其实对于父母,他的印象是极少的,吴修也不清楚是他五六岁还是六七岁或者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双双而亡,至于死因可能是老人说起的三年天灾,或者是得了不治之症,如今村里的老一辈人只剩下刘三千他爹了,刘三千他爹也说不清楚,便无从具体考证。
至少吴修还活着,有后人给先人上坟扫墓,便是件天大的幸事。
两座坟冢,并排而立,位置是陈四风找的先生通过罗盘定位选择出来的,说是风水极佳,吴修不懂也不信,就没去过问那么多。没有尸身,只是两座衣冠冢,吴修点燃贡香,烧起纸钱,摆上供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炉中香火后人心,吴修希望能得到父母在天之灵的庇护,也希冀着以后的每年清明他都能回来上坟,每年的上元节,也都能够回到家乡在父母的坟冢前点燃一盏明灯。
房子依旧在盖,由陈四风主导,吴修便也懒得过问,在别人眼中,他每天就像留守青年一样无所事事,实则早晚时分,是他稳固境界和摸索合脉的时间,也是忙的很。夜晚,吴修和陈四风一家人包括刘三千都在河边的大树下乘凉,期间说到刘三千的婚事,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给刘三千说的嚎啕大哭,他说,家里的钱都充当了彩礼了,还说以后娶进了门,天天让她跪搓衣板。话虽如此,吴修却能从刘三千的眼神里看出来,他其实是极其在乎对方的。
天水围读书识字的人不多,刘家却是特例。从刘家最早的祖辈开始,家里男丁必须要读书识字,就算是身处农村乡下,读书识字没用也要这么做,所以吴修问刘三千的以后的打算,他说自己女人娘家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去瑶台镇的学塾做那教书育人的先生。
聊着聊着,所有人就陆陆续续的去睡了。
大树下吴修开始盘膝打坐,陷于沉思,稍远一点的地方陈四道蹲在地上,如一个木偶,望着河面,一动不动。
吴修便问道:“四道,怎么还不去睡?”
小姑娘似乎心有所想,直直望向前方,始终没有说话。
吴修也看向河面,察觉到没有动静之后,又说道:“快去睡吧,不早了。”
“你也看不见吗?”陈四道突然问道。
“什么看不见?”吴修诧异的看过去。
“河里有两个人。”陈四道又说道。
吴修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去,除了飞舞的蚊虫便什么也没看见。
他转过头,望向陈四道,却是空空如也。
身后传来陈四道的声音,她喃喃说道:“我以为你能看的见呢。”
吴修扭头看向身后,陈四道正在盯着树干,寻那没完没了欢叫的知了,追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我总是能看见很多人,我都不认识,我给他们说,他们都不相信。”陈四道抓起一只知了,捧在手心,手指轻轻按过去,便会发出一连串的鸣叫。
吴修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陈四道,是个个儿不高有些黑瘦的小姑娘之外,便是这个小姑娘平日不善言辞,似乎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觉得小姑娘应该不会说谎,不过也确实让人背脊发凉,头发发麻。
吴修问道:“你几岁开始能看见不认识的人的?”
陈四道玩弄着手中的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不知道。”
似乎是对知了失去了兴致,便张开手掌放了出去,又问道:“你可不可以教我功夫?”
“你怎么知道我有功夫?”
“我夜晚和早上都看你耍过。”
吴修有些惊讶,他可是从来都没有发觉身边有人盯着他,再说他现在已经合脉,对周围的感知比以往强太多太多。
吴修说道:“其实我不适合教你,我走的是武道一途,你可能比较适合上山修行,我有个鬼道的朋友,也许你进入鬼道比较合适。”
“我就是想学功夫。”
“学了功夫干什么?”
陈四道罕见的陷入沉思,许久才低声道:“我有大事要做。”
吴修皱眉看着陈四道,“你在天水围有什么大事可做?”
“我不知道,我总感觉有人要害我。”
吴修纳闷道:“你哥和你嫂子对你可都是很好的,天水围里没听说谁家跟你们家有矛盾啊?”
陈四道蹲下身子,“不知道,反正我是为了保护我自己。”
“我可以教你功夫,但是你得向我保证不欺负手无寸铁的百姓,不滥杀无辜,出拳出力的时候是占着理的,而且理要极大才行。”
陈四道怔怔点头,“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吴修这才想起自己的稀松修为,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己都没有师傅,全是靠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境界,所以我不当你的师傅,我和你哥是要好的兄弟关系,你就把我当自己家人,自家人教自家人没什么不好的。”
陈四道有些不耐烦,“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
“明天早上开始吧,你随我去爬山。”
“好,那我去睡觉。”
陈四道便就走了,安安静静的走了,搞得吴修一头雾水,心也跟着乱起来。
……
……
四人翻过那天吴修走过的山路,黑夜中便能看到天水围的轮廓,通往天水围的道路只有一条,这条路在天水围的东边终止。四个人从东边进村,沿着河边走,当远远的看到一棵大树后,走在前面的男人伸了伸胳膊,然后他们一起望向树底下缓慢打拳的人。
那人同样察觉到了异样,也停下动作看向他们。
此刻有阵阵微风掠过,拂过大树的枝丫轻轻摇曳。
有人问道:“你就是吴修?”
“是的。”
“我们要杀人你拦不拦?”
“拦。”
“死也拦?”
“是的。”
“你不怕死?”
“怕。”
“为什么?”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