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衍天子周圣显也不是个安生的主。在皇城里面不好好呆着,竟然雨天夜访尚书府。只见他穿着一身宦官的服装,撑着纸伞候在尚书府门口。
管事开了门后,瞧见外面站了一位俏生生的小太监,忙拱手问候。
“这位小差官,因何来我尚书府?”
“奉命来请尚书大人,还望大管事帮忙通传一声。”周圣显学着太监的语气拱手说话,却一直低头不敢见人。
老管事好奇的看了一眼这名撑着雨伞,却一身透湿的小太监,心里一声嘀咕,便请他入府。
“外面风大雨大,官差大人还是先请入府,待我通报尚书大人一声。”老管事便领着周圣显步入府中,请他在正堂入座,自己去请尚书大人。
吴轩声听闻有小太监来府宣召,心里一声纳闷,莫非天子陛下碰到了什么急事不成。
他看了一眼管事。
老管事见多识广,早就发现这名太监身份可疑。他心思活络,便对吴轩声说道:“大人见过便知,我去做安排。”
吴轩声在正堂内发现是大衍天子周圣显雨夜微服私访,便大吃一惊,正欲行君臣之礼。
周圣显向吴轩声使了一个眼色,赶忙搀扶住吴轩声,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吴轩声顿时会意过来,便请周圣显入书房谈话,吩咐管事叮嘱府内其他人不要随意靠近书房。
进入书房之后,吴轩声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再次吩咐管事请郑西坡去府衙内外巡视察看是否有可疑之人。管事见吴轩声如此小心翼翼,知道来人不是小人物,便领命去了。
“尚书府布置的倒还清新雅致,陈设也不铺张奢华,看来,尚书大人确实是两袖清风的贤臣。”周圣显打趣着说道。
吴轩声叩谢大衍天子的赞誉。
周圣显扶起吴轩声,叮嘱他私下见面不用行此大礼,如若再拘泥礼节,他会立马夺门而出。
吴轩声尴尬一笑,忙说道:“陛下大可差人通传一声,吴某自当连夜赶往皇城,又何须劳驾亲自莅临呢!”
“这皇城内外也没有几个贴心人,不得已而为之。”周圣显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衍天子周圣显父母去得早,宗庙王叔又分封在外,国舅公因年事渐高和几位遗老慢慢不理朝政……这下,朝堂内外几乎无人可用,他倒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吴轩声见周圣显慢慢走近榆木桌案。案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旁放着几本已经被磨破了皮的典籍。右边放着一方砚台,一支磨秃了的毛笔。
周圣显随手拿起那本典籍,又看一眼案上摆置,没有开口说话。
吴轩声开口接话道:“未能帮助陛下排忧解难,实乃微臣之罪。”
周圣显摆摆手,说道:“吴尚书已经做的够好了。”他慢慢放下手中典籍,顺手拿起毛笔,用笔端挑了挑灯草,室内光线稍微变得明亮。他又开口问道:“吴尚书可曾听说,今日大相公大发雷霆,当街提刀逐子,欲除之而快的传闻?”
“连陛下都被惊动了,微臣又如何不知呢!”吴轩声说道:“不过是大相公自导自演的戏码而已,当不得真。”
周圣显苦笑道:“有这样的对手,也不寂寞。”
“陛下莅临寒舍,不会只是为了求证此事真伪吧?”
“当然不是。”周圣显说道:“一个晏仲安已经让我疲于应付,不久之后,又将多出一个陆旬,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吴轩声问道:“大公公陆旬?此人不是远遁元嘉帝国了吗?”
周圣显看了一眼吴轩声,说道:“归期已至,不久便将返回京师。”
“母后在世时,捕雀房的力量未能被她完全掌控,就是因为有这个陆旬的存在。”周圣显一脸迷惘,呆呆的看着吴轩声,“所以,我才会冒险出皇城,把这个消息告诉吴先生。”
吴轩声点点头,看来京师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大相公晏仲安今日提刀逐子,是为了平息京师百姓的指责言论,也是为了向引导流言走势的幕后势力宣战。
有关捕雀房的信息是大衍帝国最高机密之一,只有寥寥几人才有权限知道。如果不是大衍天子提及,吴轩声根本不知道远赴元嘉的大公公会有这个能耐,居然能够把手伸入捕雀房中。
陆旬的回归,又给京师的局势注入一些不确定的因素。要知道,这陆旬可是一位能和已经过世的大衍皇后掰一掰手腕的人物。
京师的局势仿佛一滩浑水。有能力的人才能摸到鱼,这帮豪客赌上的都是身家性命。
周圣显的一举一动都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之下,里里外外都被看个通透。他感觉自己像是乘坐一只小船出海的渔夫,随时都会覆命。吴轩声的出现,像是无边的海域中亮起灯塔。他只要朝着灯塔的方向行船,便能上岸。
周圣显没有选择。他百般等待,终于抓住机会摆脱监视,找到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太监。在他的帮助下,换上一身太监服,一起偷偷溜出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