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三大坛酒。
两坛业已罄尽,零落地倒在台阶上;一坛正在千门寒山手中。
他边喝边歌:
“江湖纷扰人生苦多,何以忘忧,江南铁笛悠悠。我欲乘风化云似雁去,奈何山高路遥仇更愁。江湖纷扰人生苦多,何以忘忧,江南铁笛悠悠。我欲乘风化云似雁去,奈何山高路遥仇更愁”
再悲伤的歌、再炙烈的酒似乎也化不开他的忧愁。日已晚兮,此刻他独自一人饮酒孤孤落落像极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天涯浪子。
“寒山老弟不必如此悲观。人生苦短,最应及时行乐。”一个又白又胖的男人轻烟般飘进了院子。他手中提着两个青花瓷色的坛子。
他把它们提溜至平胸晃着笑眯眯道:“良辰美景,一人买醉真是天大的罪过。美酒配英雄,这是我珍藏多年的两坛花”
“雕”字还未说出口,但听“砰”的一声响,坛子蓦地竟碎了。花雕酒哗哗下淌,打湿了他一鞋。
他不仅不怒反而还笑道:“早就听说老弟的暗器功夫出神入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另一只手指间正夹着两颗光亮亮的银丸。
千门寒山又饮了一大口酒:“慕容冲,你的陈年花雕我享受不起,烧刀子更适合我。”
美酒适合一类人,劣酒岂不更适合一类人。
慕容冲道:“酒就像女人一样,只要老弟不喜欢都是腐脏臭水。就算你不打碎它,我也要打碎它。”说着把剩余的烂坛扔向了一旁。
千门寒山道:“狐狸的鼻子不如猎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今天江城分堂来了一个小姑娘,而恰恰又有一名护卫躺在后花园的石头后睡大觉。现在江城不比往昔,值班时间遛差,我一怒之下就把他杀了。”慕容冲笑着道,“老弟,我的回答你可否满意?”
但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名护卫没有及时处理到底是一个隐患。若仅仅是莺娘一件事还不容易起疑,可两件事碰到一起就不会是碰巧这么简单了。慕容冲定是先发现了自己打晕的那名护卫,后又跟踪莺娘,在窄巷中看到了自己,再一路跟来。
他在门外偷听月明流苏和莺娘的谈话时就觉得月明流苏的聪明机智不亚于自己。以为她能将此事圆过去,就算不能圆过,也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和自己有关,总是性命无虞。所以才没有采取后续措施,以防画蛇添足。
死人不能说话,他唯一庆幸的是这件事是慕容冲发现了而不是栖迟依城。但这只白色狡猾的狐狸也不好对付。
月明流苏确实也圆了:她见“英青”两天没来找自己,就向栖迟依城诉说她和“英青”姐妹情深,现在江城又龙蛇混杂,担心遇害。栖迟依城便下令全城搜寻她。江城东部还好说,但江城西部是白门的地盘,只能暗中寻访。暗中寻访要寻到几时,寻不到,栖迟依城又不能有什么怀疑。这是后话。
千门寒山道:“满意极了。”
“月明姑娘应该就是寒月妹妹。”慕容冲道,“她小时候虽是足不出闺,但有一次我跟随父亲去千门府找你父亲商量事情,她正在樱树下荡秋千。她看我的眼神,我记了十几年之久。女大十八变,而且人的眼神总有几个瞬间是那么相似,我不敢确定,现在好了。”
千门寒山把坛中酒饮尽,“啪”的一声将酒坛击碎,目光骤缩,冷冷道:“你想怎么样?”手中的竹叶鱼已准备就绪。
慕容冲单膝跪下义正言辞道:“废除栖迟依城,拥立您为新盟主。”